(三)馬克思的基本觀點
要完整地了解馬克思在這個問題上的基本觀點,我們需要了解馬克思給《祖國紀事》雜誌編輯部的信以及給維·伊·查蘇利奇的複信草稿和正式複信的內容。
1877年11月左右,馬克思針對俄國民粹主義思想家尼·康·米海洛夫斯基在《祖國紀事》雜誌登載的“卡爾·馬克思在尤·茹柯夫斯基先生的法庭上”的文章中包含有對《資本論》的誤解問題給《祖國紀事》雜誌編輯部寫了一封信。
從馬克思這封沒有寄出的信中可以看出馬克思對這個問題的一些看法。馬克思在信中說,為了能夠對俄國的經濟發展作出準確的判斷,我學習了俄文,後來又在許多年內研究了和這個問題有關的俄國官方發表的和其他方麵發表的資料。我得出了這樣一個結論:如果俄國繼續走它在1861年所開始走的道路,那它將會失去當時曆史所能提供給一個民族的最好的機會,而遭受資本主義製度所帶來的一切極端不幸的災難。
馬克思在這裏用的是假設句。馬克思的這個觀點可以作這樣的理解:如果俄國繼續沿著1861年農奴製改革的道路走下去的話,俄國的資本主義發展是不可避免的;相反,如果有重大事變使俄國中斷或阻止走農奴製改革後所走的道路的話,俄國有可能避免遭受資本主義所帶來的一切極端不幸的災難。當然,這個中斷或阻止不可能是倒退,而隻能是革命。這裏的關鍵是曆史會不會給俄國提供這樣的機遇。
為了回答維·伊·查蘇利奇的信,馬克思寫了幾個草稿,說明他在反複琢磨這個問題。在草稿中,馬克思說:“我們暫且不談俄國公社所遭遇的災難,隻來考察一下它的可能的發展。它的情況非常特殊,在曆史上沒有先例。在整個歐洲,隻有它是一個巨大的帝國內農村生活中占統治地位的組織形式。”也就是說,具體問題要具體分析。
俄國當時的情況與歐洲其他國家的情況是不同的。馬克思指出,俄國的“土地公有製賦予它以集體占有的自然基礎,而它的曆史環境(資本主義生產和它同時存在)又給予它以實現大規模組織起來的合作勞動的現成物質條件。因此,它可以不通過資本主義製度的卡夫丁峽穀,而吸取資本主義製度所取得的一切肯定成果。它可以借使用機器而逐步以聯合耕種代替小土地耕種,而俄國土地的天然地勢又非常適合於使用機器。如果它在目前狀況下事先被引導到正常狀態,那它就能直接變成現代社會所趨向的那種經濟體係的出發點,不必自殺就能獲得新的生命”。
馬克思在這裏講得很明白,俄國村社的土地是公有的,而當時歐洲資本主義相當發展,如果能夠吸取資本主義的肯定成果,將機器應用於農業耕種,那麼,俄國的農村公社不必瓦解就能適應新的生產方式。這樣就跨越了資本主義製度的“卡夫丁峽穀”而獲得新的生命。也就是說,土地的公共占有與大機器生產結合起來才能跨越資本主義發展的“卡夫丁峽穀”。馬克思對這個問題考慮得還很細致,甚至連俄國土地的天然地勢適合於機器耕種這種情況都考慮進去了。馬克思還認為“要挽救俄國公社,就必須有俄國革命……如果革命在適當的時刻發生,如果它能把自己的一切力量集中起來以保證農村公社的自由發展,那末,農村公社就會很快地變為俄國社會複興的因素,變為使俄國比其他還處在資本主義製度壓迫下的國家優越的因素。”這裏又是用的假設句。我們也可以作這樣的理解:如果這些假設條件不存在,那就另當別論了。
1881年3月8日,馬克思在給維·伊·查蘇利奇的正式回信中說,“幾個月前,我曾經答應給聖彼得堡委員會的民意黨人就同一題目寫篇文章。可是,我希望寥寥幾行就足以消除您因誤解所謂我的理論而產生的一切懷疑。在分析資本主義生產的起源時,我說:‘因此,資本主義製度的基礎是生產者同生產資料的徹底分離……這整個發展的基礎就是對農民的剝奪。這種剝奪隻是在英國才徹底完成了……但是西歐其他一切國家都正在經曆著同樣的運動。’可見,這一運動的‘曆史必然性’明確地限於西歐各國。造成這種限製的原因在第三十二章的下麵這一段裏已經指出:‘以個人的勞動為基礎的私有製……被以剝削他人的勞動、以雇傭勞動為基礎的資本主義私有製所排擠。’因此,在這種西方的運動中,問題是把一種私有製形式變為另一種私有製形式。相反的,在俄國農民中,則是要把他們的公有製變為私有製。由此可見,在《資本論》中所作的分析,既不包括讚成俄國農村公社有生命力的論據,也不包括反對農村公社有生命力的論據。但是,從我根據自己找到的原始材料所進行的專門研究中,我深信:這種農村公社是俄國社會新生的支點;可是要使它能發揮這種作用,首先必須肅清從各方麵向它襲來的破壞性影響,然後保證它具備自由發展所必需的正常條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