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皇帝,出於隴西李氏。隴西李氏,始於秦代隴西郡最早的郡守是李崇,到漢朝出了兩位重要人物,飛將軍李廣及其從弟李蔡。曆經魏晉乃至隋朝,隴西李氏已經是權傾朝野的世家望族。隋朝的兩代皇帝,文帝楊堅以及煬帝楊廣,都曾經用盡各種手段壓製唐高祖李淵,雖然李楊兩家是姻親。

隴西的各大貴族,各自之間長期通婚,已經形成根深蒂固的利益網絡,盤根錯節。

這些貴族長期以來以長安為大本營,所有的政治勢力,基本上都分布在長安附近。

長安附近作為都城,始於周代。周人起於岐山之下,傳至文王遷都於豐,武王繼起,又遷於鎬。豐在今陝西戶縣東北,鎬在今西安市西南,兩處中隔豐河,東西相鄰。秦朝興於隴山以西,其後輾轉遷徙,定都鹹陽。鹹陽在今鹹陽市東,隔著渭河與後來的長安城相對。西漢開始,正式建都於長安,曆經西晉湣帝以及十六國時期的前趙、前秦和後秦,再後還有西魏和北周,都曾經以長安為都。

從地理位置上講,關中平原很早就被稱為四塞之國。這是說,它東有崤山,南有秦嶺,西有隴山,而北瀕黃河。也許北邊離黃河太遠了,就以甘泉穀口來代替。總的來說,長安城山河圍繞,易守難攻。

山間河畔還有和外地交往的道路,為了控製這樣的道路,陸續建置相應的關隘,因而就有了東函穀、西散關、南武關、北蕭關,還添上隴關。關中的名稱由此得來。有了這些山河和關隘,長安作為都城更會感到安全。

但是易守難攻的地方多是交通不便的地方。把都城放在長安,安全是安全了,經濟發展卻受到限製。就拿蜀地四川來說,盆地之內地勢平坦,土地肥沃,氣候濕潤,物產豐富,蜀地之於長安,直線距離並不遙遠,但是蜀道之難難於上青天,四川的絲綢大米要運到長安,費勁人力物力,所以後世的玄宗朝會“有一騎紅塵妃子笑,無人知是荔枝來”的詩句。

所以當時大唐王朝的政治中心在長安,而經濟中心,則在地處平原地帶的陪都洛陽。

洛陽位於伊洛兩河的下遊,自東周以來也有很多朝代將其作為都城,道路交通以及公共設施相對其他城市較為發達。隋煬帝篡奪帝位之後,下令在洛陽城建造宮殿,使之成為東都。同一年,他下令征發河南、淮北各地百姓一百多萬人,從洛陽西苑到淮水南岸的山陽,開通一條運河,叫“通濟渠”;又征發淮南百姓十多萬人,從山陽到江都,把春秋時期吳王夫差開的一條“邗溝”疏通。這樣,從洛陽到江南的水路交通就便利得多了。江南的豐富物產,通過這兩條運河,源源不斷地運到洛陽,再從洛陽發送到包括長安在內的北方各省,洛陽一時成為全國的經濟中心。

當時的長安,像現在的北京,而當時的洛陽,相當於今天的上海。

那麼高宗李治和皇後武氏,頻頻光顧洛陽,滯留不歸就有了豐富的物質基礎,長安作為首都,在二聖臨朝的時代已經徒有虛名,各部隻有若幹人員跟太子一起留守。而帝國的政治中心,早就隨著帝後轉移到了洛陽。到了武氏稱帝,改國號為“周“之後,這位千古唯一的女帝幹脆定都洛陽,洛陽成為名副其實的武周帝國首都。

據說高宗本人並不偏愛洛陽,偏愛洛陽的是皇後武氏。而對於皇後武氏偏愛洛陽,常常滯留不歸長安的說法有幾個。第一個廣為流傳的版本是,武氏以陰謀的手段設計陷害先皇後和淑妃,一後一妃死得很慘,以致淑妃臨死前發了毒誓詛咒道:“阿武妖猾,乃至於此!願他生我為貓,阿武為鼠,生生扼其喉。”

自此以後,後宮之內不得養貓。即便如此,武氏仍不得安心,時時夢到廢後廢妃前來索命,故而她寧可長駐洛陽。

第二個深為大臣們相信的原因是,武氏出身寒門,其立後以及垂簾聽政乃至登基,都遭到了以長孫無忌等隴西貴族的一力阻撓。隴西貴族的實力在長安四周盤根錯節,而洛陽,則是他們的勢力範圍之外,所以武氏偏愛洛陽多過長安。

第三個遷都的理由應該是,長期在長安和洛陽兩地周折,朝廷耗費過大,公文傳遞,官員過路之處,百姓付出甚多,以致朝廷連續幾年給沿路百姓免稅。為了節省開支,徹底遷都也是有好處的。

所以武氏為女皇的時期,武周帝國的首都不在長安,在洛陽。

靜慈師傅帶著慧明師傅和我,自巴州轉長江買舟東下,在漢口轉漢水北上到達賒旗鎮,然後買車北上洛陽。

自長江東下,因為是順流,一路很快;而自漢水北上是逆水行舟,要慢許多。一路上遇到許多運糧運貨的船隻,由纖夫拉引上行。

饒是如此,也比走那難於上青天的蜀道要輕鬆些。

靜慈師傅一路給我們講古:“你不知道,我當初南下的時候走的便是駱穀 古道,有些地方上是懸崖,下是江河,根本無道,古人硬是用鑿子在那山崖上鑿出洞來,打進木楔,架起懸空的木道。當初我一個人,風餐露宿,擔驚受怕,隻求快一些回家,哪怕落進江中摔得屍骨無存,也顧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