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190 錯愛(上)(2 / 2)

惜福郡主微笑:“我知道。你看,指婚大郎的不是你,便是不知道哪裏跑來的元氏,不是哪個武氏郡主,也不是朝中顯貴。”眼淚從她含笑的眼中滾落下來。她沒有理睬,隻是讓它自己風幹。

我默然。

她看著我:“阿草,你不答允,便宜了別人。”

我低頭道:“據說元氏女琴棋書畫無不精通,原是比我更配殿下。”

惜福郡主終於看向我,眼中的淚洶湧而出:“可是雙兒拿什麼配三郎?”在她眼裏,雙兒要腦子沒腦子要才華沒才華,就是連相貌,都不能說有多漂亮。

但是她對臨淄王的傾慕,就是傻子也看得出。這大約也是豆盧氏將雙兒許給臨淄王殿下的主要原因吧。

“阿草,你見過元氏女嗎?”

“沒有。據說是極美的。”

“可是我見過雙兒。”惜福郡主大約已經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了。她頓了頓,又道,“三郎是什麼反應?他是欣然從命,還是奮起抗爭過?”

沒有人知道。我也是跟惜福郡主一樣,方才得到的信息。臨淄王到底是什麼反應,大約是沒有什麼人能知道了。他不幸生在帝王家,又有這樣一個謹小慎微的父親,婚姻大事哪裏能由得他自己做主?

外麵的雨越下越大,漸漸地如同鼓點一樣密集地敲下來。這時有侍女來報:“郡主,太妃醒了,要見郡主呢。”

惜福郡主冷漠地說:“知道了。你先去,我隨後到。”

待侍女走後,她冷冷地對我說:“你看,我這個母親,自幼便沒對我做過好事。就算在這樣的時候,也隻是拖我後腿罷了。若是在這關鍵時刻我能在宮裏,能在皇姑祖母跟前,或者在公主跟前,也許事情還有轉機呢。可是因為她這一病,我便困在這府中,兩眼一抹黑,什麼都不知道,生生地與三郎錯過。她這病,並非因為我而起,卻能害我一生!”

說著她站起來,吩咐侍女道:“留心給何大夫看茶,我去去就來。”走出廊下,沿著連接各屋的回廊,去了楊氏太妃的臥室。

我坐在門前獨自賞雨,看著廊外的庭院裏已經積起了水,豆大的雨點打在積水上,激起一個一個的坑。那一年冬天,在五王府,雪地賞梅,寒夜吃酒,兩位被幽禁的皇孫苦中作樂,而我與惜福郡主雖然也知道他們處境艱難,卻不知道情形居然險惡如斯——皇家的血脈,居然要放下身份與幾乎是平民的門第結親以自證清白,沒有野心。

在這樣一個講究門第血統的時代,是怎樣一種悲哀。人世所有的傳奇,歌頌的都是門不當戶不對的愛情,被門第觀念深厚的父母輩所阻隔,而他們的悲劇居然是,門不當戶不對的女孩他們並不相愛,反而是門當戶對又兩情相悅的一對,卻有情人不成眷屬。

這是怎樣的一種錯愛。又怎能讓惜福郡主輸得心甘?這是一場沒有開始就已經結束並勝負已分的戰爭,毫無道理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