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場夏秋之交的大雨來得快去得也快。當雨聲漸小漸弱,而我亦準備起身的時候,忽然一陣紛亂的腳步聲過來,一個侍女慌慌張張地對我說:“何大夫,您快去看看吧,我們郡主暈過去了!”
我大驚而起,急匆匆跟著侍女出了門,沿著門廊快步跑進楊太妃的寢室,直接命人慢慢地將惜福郡主抬入廂房放平。早有一個體麵仆婦打扮的中年女子進來,湊近惜福郡主大叫起來,未等我反應,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用手用力掐住郡主的人中。
老一套的方法還是很管用的。惜福郡主呻吟出聲。我立刻吩咐:“去用一勺鹽和兩勺蜂蜜的分量兌一碗溫水過來給郡主服下。”
一個侍女答應一聲匆匆地去了。我又吩咐守在一邊的侍女:“將郡主的外衣脫下,領口鬆開,將窗子打開。還有你們都散開,不要圍著郡主,令她不能呼吸。”
那中年仆婦叫道:“把窗子打開如何使得?郡主一頭一臉的汗,吹了風會著涼的!”
我又吩咐:“拿了幹手巾給郡主抹汗。窗子還是要打開。”
那仆婦便要發火,有人過去扯開她,低聲說道“這是宮中派來給太妃視疾的何大夫,嬤嬤不得無禮。”
一邊另外一個侍女在我耳邊解釋:“這是郡主自小的乳娘,也是情急心亂,忘何大人見諒。”
我微笑道:“嬤嬤莫要慌張,郡主因侍疾過度勞累,中暑了。”
其實不僅僅是因為侍疾過度勞累,更有焦慮,憂心,恐懼,失眠,甚至剛剛聽到消息的震驚與傷心。她內憂外困,終於不支。
惜福郡主醒過來的時候屏退屋內所有的人,握住我的手,又抱住我無聲痛哭。她的淚水打濕了我的肩,隔著衣服,我依然能感覺到那液體的溫度。我隻能伸開我的雙臂圍住她,不住地用手拍打她的背,卻說不出半句安慰她的話。
那一刻,她一定痛恨自己姓武吧。
回到宮廷的我自然把這個最新的消息回稟了公主。公主沉默良久,長歎一聲,道:“你辛苦一趟,明日再去看看她吧。”
我自然隻能領命。
回到百草居,宮裏上上下下也都在議論東宮兩位皇孫的親事。春雨道:“已經小定了,不久要大定。大定之後就要欽天監擇吉日迎娶了。這下有的姑娘忙了!”
悠蘭笑道:“又不是姑娘嫁,姑娘且忙些什麼?”
春雨一臉“你平日很聰明,怎麼今天這麼笨”的表情:“姐姐想想,皇嗣殿下和王大人兩親家都躺在床上如何行大禮?自然要他們都能站起來行走自如才行!治好他們,豈不是要忙壞姑娘?”
悠然白她一眼:“這會子你又聰明了!”
春雨揚揚下巴:“自然!”她看我悶悶不樂,奇道,“姑娘,你怎麼不高興?是因為壽春王殿下要娶元氏女嗎?可是殿下本來是想娶你,是你自己不願意嫁呀!你怎麼倒傷心了?”
悠蘭瞪她一眼:“這會子又笨啦!”
春雨一臉懵懂。她想了想,忽然明白了什麼,小聲問:“是不是惜福郡主傷心了?好像她蠻喜歡臨淄王殿下的。”
悠蘭嗬斥她:“莫要亂講!”
春雨撅著嘴走開。過了一會兒她又回來,詫異地回稟:“阿忠哥求見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