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法第四十五
[原文]
凡為主而不得用其法,不能適其意,顧臣而行,離法而聽貴臣,此所謂貴而威之也。富人用金玉事主而來焉,主離法而聽之,此所謂富而祿之也。賤人以服約,卑敬悲色,告絜其主,主因離法而聽之,所謂賤而事之也。近者以粗近親愛有求其主,主因離法而聽之,此謂近而親之也。美者以巧言令色請其主,主因離法而聽之,此所謂美而淫之也。治世則不然,不知親疏、遠近、貴賤、美惡,以度量斷之,其殺戮人者不怨也,其賞賜人者不德也,以法製行之,如天地之無私也。是以官無私論,士無私議,民無私說,皆虛其胸以聽於上。上以公正論,以法製斷,故任天下而不重也。今亂君則不然。有私視也,故有不見也;有私聽也,故有不聞也。有私慮也,故有不知也。無私者,壅蔽失位之道也。上舍公法而聽私說,故群臣百姓皆設私立方以教於國,群黨比周以立其私,請謁任舉以亂公法。人用其心以幸於上,上無度量以禁之。是以私說日益,而公法日損,國之不治,從此產矣。
夫君臣者,天地之位也。民者,眾物之象也。各立其所職,以待君令,群臣百姓安得各用其心而立私乎?故遵主令而行之,雖有傷敗,無罰;非主令而行之,雖有功利,罪死。然故下之事上也,如響之應聲也。臣之事主也,如影之從形也。故上令而下應,主行而臣從,此治之道也。夫非主令而行,有功利,因賞之,是教妄舉也。遵主令而行之,有傷敗,而罰之,是使民慮利害而離法也。群臣百姓人慮利害,而以其私心舉措,則法製毀而令不行矣。
以上摘自《管子》第十五“任法第四十五”
[譯文]
凡是身為君主的卻不能實施自己法度,不能按自己的意願行事,而是要看大臣的臉色,背離法度而去聽從貴臣,這就是貴臣威脅君主。富人用財寶來事奉君主,進而就牽製了君主,君主背離法度而聽從他,這就是富人收買君主。賤者裝出溫順謙卑可憐兮兮的樣子哀告君主,使君主背離法度而聽從他,這就是賤者討好君主。近臣利用親近之便去懇求君主,君主因此背離法度而聽從他,這就叫近臣親昵君主。美人用巧言令色請托於君主,君主因而背離法度而聽從她,這就是美色迷惑君主。
治世之君不是這樣,不分親疏、遠近、貴賤、美醜,一律以法度來判斷。他依法殺人,人不會怨恨;按功行賞,人也不必感恩戴德。按法製行事,就像天地對萬物一樣無私,所以官吏就不會有出於私念的政論,士人就不會有出於私念的議論,百姓就不會有出於私念的評說,人們都會虛心聽從君主。君主以公益端正輿論,以法度裁斷是非,所以擔負天下大任卻不會感到沉重。
而現在的昏君就不是這樣的。用私心去看事物,所以就有看不見的地方;用私心去聽情況,所以就會有聽不到的地方;用私心去考慮問題,所以就有認識不到的地方。這種私心正是君主之所以會遭受蒙蔽、喪失君位的原因。
君主舍棄公法而聽信私說,那麼群臣百姓都將根據私欲建立學說,在國內宣揚;勾結朋黨來建立私人勢力;請托保舉私人來擾亂公法;用盡心機去騙取君主的寵信。君主如果沒有法度來禁止這類種種行為,那麼私說就會一天天地增多,公法將被一天天地削弱,國家的混亂就從此產生了。
君和臣,就像天與地的位置。老百姓,好比萬物一樣。各自站在自己的位置上聽候君主的命令。群臣和百姓怎麼能各自運用心機去謀取私利呢?所以按君主的命令行事,即使有挫折失敗也不會受到處罰;不按君主的命令行事,即使取得功利,也是要處死的。這樣,下對上,就像回響反應聲音一樣。
臣事君,就像影子跟隨形體一樣。所以,上麵下令,下麵就要貫徹;君主行動,臣民就得跟從,這才是天下太平的方式。如果不按君主的號令行事,取得功利就得到獎賞,這等於教導人們妄自行事;按照君主的號令行事,遭受挫折失敗就受到處罰,這就會引導人們考慮利害而背離了法令。如群臣百姓人人考慮利害,而按照自己的私意行事,法製就等於是毀棄了,而命令也就不能推行了。
[實例應用與分析]
不聽信讒言、法紀嚴明以正君威
“《管子》第十五”的上文部分中,管子說明了君與臣民之間該有的上下位置,“凡是身為君主的卻不能實施自己法度,不能按自己的意願行事,而是要看大臣的臉色,背離法度而去聽從貴臣,這就是貴臣威脅君主。富人用財寶來事奉君主,進而就牽製了君主,君主背離法度而聽從他,這就是富人收買君主。賤者裝出溫順謙卑可憐兮兮的樣子哀告君主,使君主背離法度而聽從他,這就是賤者討好君主。近臣利用親近之便去懇求君主,君主因此背離法度而聽從他,這就叫近臣親昵君主。美人用巧言令色請托於君主,君主因而背離法度而聽從她,這就是美色迷惑君主”,這樣一來,就君不君,臣不臣了,君主失去了君主該有的君威,臣民也不再謹守臣民該遵的法紀。這樣一來,“私說就會一天天地增多,公法將被一天天地削弱,國家的混亂就從此產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