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9章(3 / 3)

常山之東,河汝之間,蚤生而晚殺,五穀之所蕃孰也。四種而五獲,中年畝二石,一夫為粟二百石。今也倉稟虛而民無積,農夫以粥子者,上無術以均之也。故先王使農士商工四民,交能易作,終歲之利,無道相過也。是以民作一而得均。民作一,則田墾,奸巧不生。田墾則粟多,粟多則國富,奸巧不生則民治。富而治,此王之道也。

不生粟之國亡,粟生而死者霸,粟生而不死者王。粟也者,民之所歸也;粟也者,財之所歸也;粟也者,地之所歸也。粟多則天下之物盡至矣。故舜一徙成邑,二徙成都,參徙成國。舜非嚴刑罰、重禁令而民歸之矣,去者必害,從者必利也。先王者,善為民除害興利,故天下之民歸之。所謂興利者,利農事也。所謂除害者,禁害農事也,農事勝則入粟多,人粟多則國富,國富則安鄉重家,安鄉重家則雖變俗易習,驅眾移民至於殺之,而民不惡也。此務粟之功也。上不利農則粟少,粟少則人貧,人貧則輕家,輕家則易去,易去則上令不能必行,上令不能必行則禁不能必止,禁不能必止則戰不必勝,守不必固矣。夫令不必行,禁不必止,戰不必勝,守不必固,命之曰寄生之君。此由不利農少粟之害也。

粟者,王之本事也,人主之大務。有人之塗,治國之道也。

以上摘自《管子》第十五“治國第四十八”

[譯文]

所有的治國之道,都是要先使民眾富裕起來。民眾富裕了就容易治理,民眾窮困就會難以治理。為什麼這樣說呢?民眾富裕了就會安於鄉裏看重自己的家園,安於鄉裏看重家園就會恭敬君主而畏懼刑罪,能夠敬上畏罪就容易治理了。民眾貧困了就無法安於鄉居從而輕視家園,不安於鄉裏而輕視家園就敢於鋌而走險、抗上犯禁了,抗上犯禁就難以治理了。

所以治理好的國家往往是富裕的,混亂的國家往往是貧窮的。所以善於國政的君主,必定會先使百姓富裕起來,然後再加以治理。

從前,七十九代的君主,法製不一,號令不同,然而都能一統天下,為什麼?一定是國富裕而糧食多的原因。國富糧多來源於農業,所以曆代聖明的君王都重視農業。凡是以治國為急務的人,都一定要先禁止工商性質的奢侈品製作。禁止工商性質的奢侈品製作,人民就無法遊蕩求食。人民無法遊蕩求食,就必然從事農業。人民從事農業,土地就會得到開墾;土地得到開墾,糧食就能增收;糧食增收,國家就富裕了;國家富裕,兵力就隨之強盛;兵力強盛了,戰鬥就可以取勝;戰鬥取勝,土地就更加廣闊。

所以,先王懂得增加人口、加強兵力、擴大土地、富裕國家必須依靠糧食。因而禁止工商發展,不準生產奢侈品,而鼓勵發展農業。今天,凡是從事工商、製作奢侈品的,幹一天可以吃五天,農民終年勞作,卻不足以維持自己的生活。這樣一來,人們就會放棄農業而從事工商奢侈品了;棄農而經營工商,土地就會荒蕪,國家就隨之貧窮了。

凡是從事農業生產的人,按月計算往往收入不足,按年計算才會有盈餘。而上麵征稅緊急,又不是時候,農民們隻好借加倍的高利貸來上繳國家稅收。耕田除草都是有季節性的,而雨水又不一定能充足,農民又隻好借加倍的高利貸來雇工澆地。秋天從農民手中買糧的價錢是“五”,春天賣糧給農民的價錢卻是“十”,這又是一種加倍的高利貸。

因此,把上麵的征稅算起來,成倍索取農民的款項就有四項,關市的租稅、府庫的征收、十分之一的征糧、各種勞役,一年四季加起來,又等於一項加倍的高利貸了。這就等於一個農民要養四個債主,所以即使對外流者處刑,國君也不能製止外流。這都是因為糧食少而農民沒有積蓄造成的。

常山東麓,河海之間,農作物生長得早而凋落得晚,是糧食生長成熟的好地方。一年中的四季都可種植而五穀都能收獲。一個中等的年成可畝產兩石糧食。一個勞力可以生產糧食兩百石。而如今卻糧倉空虛,百姓們沒有積存,農民們賣兒賣女,其中的原因就在於君主沒有辦法均衡他們的收入。

所以先前聖明的君主總是讓農、士、商、工輪換他們的工作,這樣一年的收入,就誰也無法超越了。因此交能易作,收入就得到均衡了。交能易作,田地就得到開墾了,奸巧之事就不會再發生。田地得到開墾了糧食就增多,糧食多國家就富裕。奸巧之事杜絕了,人民就能夠安定,富裕而又安定,這正是成就王業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