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9章 附錄(2 / 3)

也就是說,東亞的未來可能存在另一種國際關係的形勢,也是曆史上的傳統,那就是帝國。但是在當今民族自決已經成為主流的國際關係結構下,以衝擊或者擴張形式建立帝國,既沒有必要,也沒有可能。未來的東亞應該是沒有均勢的東亞,沒有對抗,隻有和平;沒有威懾,但有規則,極其類似東亞運行千年的中國朝貢模式+西半球美國模式。基於曆史、傳統和現實政治,中國對東亞事務理所當然地需要承擔義務。

誰是我們的敵人,誰是我們的朋友?這個問題是革命的首要問題。在當前的國際環境下(注意是當前),所有順應或者不參與遏製中國的國家或地區都是我們的朋友,所有無所適從、猶豫不決的國家或地區都是我們要爭取的力量,而遠在天邊、近在眼前的海上人則是我們勢不兩立的敵人。如果用一句話為此文結尾,那就是:我深信中國絕對不會接受任何東亞範圍的按照他國利益設定的均勢安排,除非這個均勢提升到亞洲和美洲的層次。

二、大國意識是小國的悲哀

大國意識是一個偉大民族的最為寶貴的財富,同時又是小國的悲哀。

如果一個帝國瓦解了,那麼它的大國意識也會隨之煙消雲散,甚至大國意識的消散先於帝國瓦解。當土耳其意識到自己僅僅是一個突厥人組成的半島國家的時候,奧斯曼帝國真正地瓦解了。我們也可以看到,英帝國僅僅半個世紀之後,大國意識就消失了,再也看不到那種瘦削陰鬱的帝國官員(或許在美國人身上還有一些影子),有的隻是樂嗬嗬的滿臉堆歡隻會討好選民的政客。同時我們也看到,頑固的俄羅斯人還在堅持自己的文化獨特性和其在亞歐大陸的中心地位,帝國思維還沒有得到有效的清算。

這次朝鮮核爆之後,舉世震驚,全世界都在猜測朝鮮的目的是什麼?現在很多人都用打牌來解讀朝鮮。一般打牌,通常先是走單走對子,然後順子連對之類的;但是這次朝鮮一上來就是炸彈開路,根本不給國際社會協調的時間,隻能說有以下幾個可能:

一是朝鮮握了一把超級好牌,隨便怎麼打都是贏;鑒於朝鮮的內憂外患,這個幾乎不可能。

二是朝鮮偷雞,要掩飾底下的一副爛牌;

三是擁有核武器不是牌,而是目的。很容易觀察到朝鮮流露出來的對於中俄兩國的不滿。如果朝鮮試圖與周邊國家並肩而立,那麼這個想法就未免過於天真了。

小國安全應該借助於集體安全或者多邊政治框架,而不是耍弄一把自己無力控製的大刀。大國的美食,或是小國的毒藥。

現在朝鮮搞什麼“強盛大國”,這種不切實際的口號不知道怎麼提出來的?新海權論:中國崛起的海洋之路尤其是在大國充斥的東北亞。怎麼從來沒有聽說瑞士、芬蘭有這種狂妄的想法,可是他們的人民生活得非常富足。

我在朝鮮的身上看到了越南的影子。當這些國家與大國對抗的時候,體會到了所謂大國的快感,卻沒有意識到真正的力量並非來自它們自身,而是背後沉默的大國。越南直到現在還在堅持自己在南中國海的主張,我認為越南將再次把自己的人民引入深淵,如果它們不能從最近幾十年的曆史中得到足夠的教訓。

同時我也想到了台灣,它在兩岸關係中一個非常奇怪的特征就是要求對等。其實簡單考慮兩岸政治、經濟、軍事實力對比,何來對等?但是不可否認,光複之後的台灣人民也是在大國意識(在中國體現為大中華意識)培養出來的,而且在七十年代之前,台灣以方寸之地占據聯合國大國席位,這段曆史顯然是無法抹去的(但是他們應該認識到,這種榮耀並非以台灣而是以整個中國為背景得到的)。所以,台灣總體上體現出一種盲目的自大,比如攻擊新加坡鼻屎那麼大,但是台灣自己又能大到哪裏去呢?如果不以中國為背景考慮問題。

台灣過去依賴於歐美市場而得到繁榮,但是好景不再,目前大陸市場對於台灣來說已經具有舉足輕重的地位,這不可能不對兩岸關係產生積極影響。

中國現在致力於培養自己的內需市場,這不僅僅是緩解世界金融危機的舉措,同時鑒於大陸市場規模的宏大,其準入機製在不久的將來也將成為中國最為強大的武器。可以優先進入這個市場的國家或地區,毫無疑問將占據較大的份額,而在政治上桀驁不馴的國家或地區,即使競爭力如何超群,也將被擋在門外。台灣是這個市場天然的最受歡迎的供應商,但是與此同時產生的市場依賴性,將使得兩岸政治關係向強勢一方傾斜。換言之,當台灣的繁榮由大陸來保障而不是美國的時候,現有政治架構是不可能固定不變的。

日本同樣也受到大國意識的困擾。以日本的規模,在其他地方肯定是一個大國,但是在東亞,在中美俄的包夾之下,小國特性凸顯。曆史上的確有部分小國,因為技術進步,經營得法或者組織有力而走在時代的前麵。但是隨著這些有效的舉措得到普及,擁有規模效應的大國卻會迎頭趕上。所以日本自從1895年以來一個世紀的領先局麵,不過是曆史中的偶然。其實如果沒有英美的扶持,日本根本走不出近代輝煌的第一步,而沒有美國在二戰之後的第二次強有力的扶持,日本的國運也不可能像現在。日本是在英美勢力圍堵、扼殺亞歐大陸大國的過程中僥幸崛起,也將再一次在亞歐大陸大國的崛起過程中恢複曆史和地緣給予它的真正的定位。

三、歐洲的過去與美洲的未來

一看到這個題目,大家一定覺得我唱衰美國,我認為,南北戰爭是一場殘酷而偉大的戰爭,它用血和火使得來自歐洲大陸的北美人民成為一個統一的美利堅民族,已經管了美國一個半世紀。不過現在情況已經出現了變化,重新審視美國這個種族“大熔爐”,還是很有必要的。南北戰爭還能管多久?這是個問題。

一、美國正處於中國的秦漢階段

二、美國的人口問題

三、人口問題引發的其他問題

四、無可救藥的種族問題:少數人統治多數人

五、帝國困境:敵人在哪裏?

六、地區製衡:巴西和墨西哥

七、美國例外嗎?

一、美國正處於中國的秦漢階段

如果簡單地拿美國曆史對比中國曆史,我認為,美國正處於中國的秦漢階段。一方麵,這是基於美國立國之短,而國勢之強;

美國擁有得天獨厚的地理條件,在導彈武器發明之前,外部勢力實際上不可能對北美大陸造成傷害。這方麵與秦國的地理環境相似。這時期的國家或民族,組織嚴密,生產發達,尚武強烈,類似的情勢非常多,不贅述。

另一方麵,這又意味著美國最為嚴峻的挑戰,尚在未來。

中國兩千兩百多年的大一統曆史,對於遭受民族主義思潮衝擊下的當代來說具有無與倫比的重大價值。我認為這段漫長而偉大的曆史抹去了中華大地上絕大多數民族的棱角,使中國社會成為一個高度均質的社會,同時也使中國成為一個具有核心民族的一元化國家,從而在組織動員上和經受曆史考驗的能力上具有無可比擬的巨大優勢。袁崇煥身為一個廣東人卻到遼東為帝國戍邊,就好像一個西班牙人認為有責任有義務到俄國抵禦韃靼人的進攻。即使近代遭遇“千年未有之強敵”、“千年未有之變局”,中國依然經受住了考驗。而中國龐大的人口基數和嚴格的法律,又使得中國不可能受到外來移民的困擾。

近代民族主義思潮具有雙刃劍特性,已經眾所皆知。與中國不同,麵對未來的可能的“強敵”和“變局”,美國還沒有證明它也擁有同樣強大的抗擊打能力,尤其當國力衰弱、前途黯淡的時候。我認為美國的人口問題、民主政治(越來越受到移民社團和院外遊說集團的幹擾或控製)和短視的戰略,已經為美國埋下了的禍根。

二、美國的人口問題

如果把一個國家比喻為有機體,那麼人口是它的肌肉,國土是它的骨骼,其重要性是不言而喻的。1787年,美國為了製定各州在國會的代表人口(美國憲法規定美國眾議院對各州眾議員名額的分配以人口普查的數據為依據),正式對人口普查立法,規定每十年進行一次人口普查(具體定在尾數為零的年份),4月1日法定為“人口普查日”。

1790年美國進行了第一次人口普查,統計結果為3,929,000人,其中包括作為奴隸的黑人698,000人,不包括土著印第安人。白人占總人口的80%,其中盎格魯撒克遜人占87%,日耳曼人13%,98%是新教徒。不得不承認當時的美國是一個高度單一的種族國家,為美國的發展奠定了強大的基礎。

1915年美國人口突破一億(世界人口為18億),平均家庭成員數為4.5人;

1967年美國人口突破兩億(世界人口為35億),平均家庭成員數為3.3人;

2006年美國人口突破三億(世界人口為65億),平均家庭成員數為2.6人;

2006年美國少數族裔人口成功破億,數量達到一億零七十萬,非拉美裔白人約占美國人口的66%(相形之下1970年非拉美裔白人尚占美國人口的83%,1990年為75.6%,2000年為69.1%),其中:

持西班牙語的拉美裔是全美人口最多、增長最快的少數族裔,2006年增長3.4%,總人數估計為四千四百三十萬人,中間年齡27.4歲,大大低於白人的40.5歲,18歲以下的年輕人占33%,高出白人12個百分點。

亞裔人口增長速度緊隨其後,增長3.2%,總人口大約為一千四百九十萬人,中間年齡33.5歲。

非洲裔人口則增長了1.3%,人數約為四千零二十萬人,中間年齡30.1歲。

非西班牙語裔的白人人口增長為0.3%,中間年齡最大,老齡化人口最多比例最大,18歲以下年輕人比例最低,人口數量增長最慢。

總體而言,在人口年齡層的兩端,美國全國60歲以上的老年人中,白人高達80%,而少數族裔隻占20%;而在5歲以下的美國兒童當中,少數族裔和白人旗鼓相當,各占50%。綜合比較,少數族裔明顯占優勢,白人則處於劣勢,人口年齡整體偏高。

從地域分布看,夏威夷、新墨西哥、加利福尼亞、得克薩斯四個州和哥倫比亞特區的少數民族人口數已超過白人人口數,分別占各州總人口數為:夏威夷75%,新墨西哥57%,加利福尼亞57%,得克薩斯52%,哥倫比亞特區68%。有必要指出,新墨西哥、加州和德州都位於美墨交界。

上麵大部分數據都是根據美國2007年度的公開資料整理的。大家不妨了解,蘇聯瓦解之時其主體民族俄羅斯族已經不到50%,蘇聯瓦解的意義在於將俄羅斯境內之俄羅斯族提純到81%(近來又下滑至78~79%)。根據預測美國將在2040~2050年逼近50%這個臨界點。

三、人口問題引發的其他問題

人口是活的,人口問題必然引發語言、文化甚至疆域(如果曆史上存在糾葛的話)等方方麵麵的問題。

首先,英語受到西班牙語的衝擊。

冷戰中,美國一直以民族熔爐而自豪,同時毫不猶豫地把蘇聯形容為不可融合的多民族馬賽克社會。但是如果現在還把美國視作種族熔爐,那就顯得頗為輕率了。

記得美國前總統卡特每天臨睡前總要讀兩頁聖經,我第一反應心想卡特真虔誠啊,但是他讀得是西班牙語的聖經,我就知道卡特為什麼這麼虔誠了:競選需要西班牙語。克林頓曾言,希望成為美國最後一個不會講西班牙語的總統。小布什英語都講不好,西班牙語能力也同樣爛,不過起碼能講,在德州混,不會講西班牙語就很吃虧了。奧巴馬的西班牙語顯然不大地道,但是敢說,動輒就用西班牙語跟拉美裔打招呼,他得到了拉美裔67%的支持率,並在2009年5月提名首位西班牙語裔而且是女性擔任美國最高法院大法官,這在政治上是無異於是一個宣言。

美國沒有官方語言,或許大部分美國人民覺得沒有這個必要。等到他們想起有這個必要的時候,發現阻力重重。上世紀六十年代以來,美國掀起“英語第一”運動,此時的英語不僅僅是一種語言範疇,而成為盎格魯——新教文化的標誌。亨廷頓不無怨恨地指出:不存在Americano dream。隻有American dream(這裏的“American”為英語,而Americano為西班牙語),它是由盎格魯——新教社會創造的。墨西哥美國人隻有用英語才會在這個社會之中分享到它。

這種種族主義的陳腔濫調已經顯得不合時宜了。

現在西班牙語已經成為美國事實上的準官方第二語言。這讓人想起十九世紀德語對英語的威脅,不過借助於第一次世界大戰,德語一蹶不振。幾百年來盎格魯加拿大人對魁北克沒有辦法。同樣,如果不發生特殊的曆史事件,美國白人已經沒有辦法消除西班牙語對英語造成的嚴重威脅,Univision的興旺發達可見一斑。

其次,盎格魯——新教文化受到拉美裔——天主教文化的衝擊。

隨著人種和民族狀態在美國日益混亂,有識之士不得不乞靈於盎格魯——新教文化,希望它重新發揮曆史上曾經有過的作用。俄羅斯現在也強調斯拉夫——東正教文化對於俄羅斯的獨特作用,但是它對俄羅斯的少數族裔根本沒有任何吸引力。同樣,盎格魯——新教文化對於少數族裔來說也沒有任何吸引力。相反,他們認為自己的文化和建立在此基礎之上的價值觀比之更加優越。

布熱津斯基在上世紀九十年代就指出美國的人口危機:“任何恢複和重振美國的企圖都不得不在比過去複雜得多的背景下實施……到2050年……歐洲人的比重從60%下降到40%。這時的美國將與不久前的基本上是歐洲血統的美國迥然不同,它更可能反映出業已使世界分裂的文化和哲學的分歧。”

有數據顯示,少數族裔對於為國效力和保持美國全球領導地位等宏大命題沒有太多興趣,也體會不到這些命題與他們頗為關心的福利和優先待遇之間的內在聯係。一個僅僅是白種但非盎格魯——撒克遜族裔的天主教徒對WASP的霸權事業憂心忡忡(多麼偉大的國際帝國主義精神?):“美國從一個白盎格魯——撒克遜新教徒文化主宰——和塑造——的社會轉變為一個全球人種拚湊成的社會,將引起社會和價值觀念的深刻變化,並可能使社會凝聚力進一步有所喪失。”

再次,在十九世紀中期美國從墨西哥巧取豪奪的土地上,墨西哥人正卷土重來。

有學者認為,美國西南部將成為美國的“魁北克”,這在文化、語言和宗教上來說當然是不錯的;但是個人認為,它同時也是墨西哥的“外東北”,美國的“遠東”。美國目前的曆史教科書“教育”學生說,加州得州等西南部領土是1848年美墨戰爭結束後,“合法”地從墨西哥購買而來。但墨西哥人絕對不會這樣認為,因為他們的教科書不是這麼寫的。邪惡的北方鄰國悍然入侵,首都被占領,皇宮被其海軍陸戰隊入駐,隨後大片領土被割讓吞並,這種場麵在中國人心目中記憶猶新,墨西哥人也一樣。

當墨西哥人踏上加州土地的時候,並不認為這是異國他鄉,而是“重返故土”(很多中國人踏上遠東的土地時亦作同感)。在美國西南部,拉美裔人口漸漸成為主體民族,其中大部分來自墨西哥。以美墨交界的加利福尼亞州為例,2008年人口超過3800萬,為美國人口第一大州,其中拉美裔人口超過了三分之一,加州已經不存在占據多數的民族了。“《經濟學家》報道,在這段邊界(指加利福尼亞)美國一側的12個重要城市中,拉美裔人占全市人口比例在90%以上的有6個,80%以上的有3個,70%以上的有1個,隻有2個(聖迭戈和尤馬)在50%以內。”更為嚴重的是出現了白人的外遷(據說加州生活成本居高不下是重要原因,但是拉美裔為什麼不怕加州生活成本高?)。

對美國西南部在未來政治上的假想,在美國已經層出不窮。當然我們還不能說移民就會導致美國西南部出現政治變更,但是在不可預見的未來會發生什麼,現在還無法斷言。在這方麵,美國走在俄羅斯的前麵,墨西哥人也走在了中國人的前頭。

“2008年瑞典一家商標為“絕對伏特加”(Absolut Vodka)的酒商,為吸引墨西哥消費者,推出所謂“分裂美國領土”的廣告,以1848年美墨戰爭前兩國邊界地圖作背景,將當年被美國巧取豪奪的加州、得州、亞利桑納州及新墨西哥州通通“歸還”給墨西哥,令美國輿論一片嘩然。”

四、無可救藥的種族問題:少數人統治多數人

《肖申克的救贖》是一部非常著名的電影。評論家對於它提出的“體製化”命題深有感觸,普羅大眾對於片中白人和黑人之間的“珍貴”友情異常感動。但是個人認為,摩根·福裏曼扮演的角色看上去似乎頗為睿智,但是依然是美國老電影中黑人忠仆的角色。

有一次我看一部紀錄片,介紹號稱全世界威力“最大”的坦克M1A1,三個白人分別擔任車長,射擊手和駕駛員,但是這坦克沒有自動裝彈機,一個可憐的黑人小夥子坐在後艙完成這個枯燥的任務,並聲稱坦克的射擊速度取決於他。

1857年美國大法官羅傑·坦尼宣稱:根據憲法,不但黑奴包括所有黑人都是“一種從屬的和劣等的生物”,沒有資格享受公民權和自由權利,因此不屬於“美國人民”。這個判決直到1868年第四次憲法修正案才得到廢除。但是黑人依然受到歧視和隔離,得不到選舉權。一個世紀之後也就是1964年和1965年美國國會先後通過《民權法》和《選舉法》,黑人才得以平等享受權利。不過黑人境遇的改善是得益於冷戰時期美蘇之間激烈的意識形態較量還是美國白人良心發現?這是個問題。參考美國廢奴的初衷,答案是明顯的。

我認為盎格魯——撒克遜人是一種類似於韃靼之於俄羅斯、突厥之於奧斯曼的少數軍事貴族,美國實際上是少數種族統治多數種族的國家(關於這一點在下麵還要繼續闡述)。少數人認為,高加索人種是最為優秀的人種,盎格魯——撒克遜後裔又是高加索人種中最優秀的部分,它們建立的是“山巔之城”,光芒照耀大地。現在為了消除“勢單力薄”的不利局麵,略低一等但較易同化的來自南歐和東歐的移民(甚至包括猶太人)也被拉入其中,到目前為止還占據著所謂的主流社會。可笑的是,在十九世紀這批人同樣被認為是劣等。

在少數人眼中,印第安人隻配屠殺,黑人隻配奴役,斯拉夫、拉丁和亞洲各族停滯落後喪失了活力,拉美裔是入侵者,盎格魯——撒克遜人種、盎格魯——新教文化以及以此為基礎的“美國信念”,才是美國永恒的關鍵。非盎格魯——撒克遜成員要想在美國生存,就必須要在人種上自認低等,在文化上自我閹割,以方便統治。

盎格魯——撒克遜族裔及其代言人對於多元文化及其發展趨勢有發自內心的恐懼和憂慮,因為這將使得少數人統治多數人的行為變得不可持續。布熱津斯基直言不諱地反對美國文化多元發展:“時常有人指出,加拿大現行的文化多元性政策也許就是美國的未來。但是,加拿大不必維持全球性的對外政策。……對於美國來說,多元文化在利益方麵的相互競爭……對美國的全球領導地位不利。沒有一種內在的能自然而然感覺到的戰略凝聚力,觸角遍及全球的美國會發覺很難規劃出堅定的曆史方向。”

種族歧視是美國的死結,永遠不會消失(除非北美大陸可以明確按照種族來劃分國家)。隨著少數族裔人口的迅速增加,白人心態是否可以保持平衡,尚不得而知。部分白人認為,一旦它們淪為少數,利益受到衝擊,它們有權力而且有必要恢複過去種族主義時代的做法,包括強製同化,遣返原籍(比如非洲)甚至肉體消滅。這種腔調或者傾向甚至實際行動將給美國社會造成多大的分裂,尚待評估,而白人至上主義者開始蠢蠢欲動早已是不爭的事實。

美國會納粹化嗎?個人認為這或許隻是一個時間問題。白人日益感覺到,不需要再為過去贖罪了,它們已經受夠了,現在它們是受害者。大家不妨觀察一下以色列的猶太人,它們完成從受害者到施暴者的角色轉換,非常輕鬆。

針對日益嚴峻的挑戰,亨廷頓按捺不住內心的惶恐,專門寫了一本書《我們是誰?》,亨廷頓毫不掩飾地說:“本書的主題,是強調盎格魯——新教文化對於美國國民身份/國家特性始終居於中心地位。”同時,“在當今世界上,對社會安全的最大威脅來自移民。”他好像忘記了,美國本身就是一個移民國家。就好像進入中原大地之後開化了的遊牧文明,也打起了修長城的主意。但是美國已經從民族熔爐退化為馬賽克社會,鬆散的組織是否可以再度營造出強迫同化的巨大社會壓力,已經成為一個問題,所以美國現在沒有能力抹去西班牙語的威脅(除非爆發戰爭),至於白人是否準備采取曆史上和現實中對付印第安人的殘酷殺戮、針對黑人的奴役迫害、對於伊斯蘭世界的妖魔化宣傳來消除少數族裔對美國目前的“主流社會”的侵襲,值得觀察。

五、帝國困境:敵人在哪裏?

帝國有很多種。中國從古到今不需要尋找敵人,天朝沒有對手,藐視任何競爭者。英國也不需要尋找敵人,麥金德曾經寫到:“從諾曼(Norman)時代起,到以煤田為基礎發展了現代工業時止,英格蘭民族的結構幾乎無比地單純。在蘇格蘭和愛爾蘭的曆史同英格蘭曆史攪混在一起之前,英格蘭的曆史之成為史詩,原因正在此……隻有一個國王,一個國會,一條隨潮漲落的河,一座大城作為中央集市和港口——英格蘭就是在這些因素上建立起來的。”英國數百年來奉行“光榮孤立”政策,守護著歐洲大陸,隻在歐洲均勢被打破的時候才挺身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