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回蒼穹晴空雨落心房 月夜遙憶往昔歲月(1 / 2)

破曉黎明之際,雨絲盈盈,空蒙,靈動。好似一道珠簾,懸於空穀,透明,白淨。指尖的跳躍,律動輕柔,碎心,弦斷。

坐在銅鏡前,看著自己紅腫的眼睛,睫毛處還隱藏著酸楚的淚,衝淡了相思的味道。“……因為你隻是一個丫鬟,你隻是一個丫鬟……”這句話不停的在腦海中盤旋,還有他冷峻的話語,這是這一次,她流淚了,為著自己的心。

這時蘿在外麵敲門道:“姐姐在屋裏麼?”木槿聽到蘿的聲音,忙擦幹淚水,快步走去打開門,道:“快請進來吧。”蘿將衣服放在桌案上,道:“昨兒夜裏就洗好了,隔著火爐烤了會子,隻怕是耽誤了三少奶奶,所以又用熨鬥燙了幾遍。不知道少奶奶用什麼熏香,所以就隻是用皂莢漿洗了,不知姐姐可還滿意?”

聽著蘿流利的話語,木槿很是滿意的點了點頭:“都浣洗房有一個丫鬟口齒伶俐,機敏過人,得原就是你,今兒我才算見了,果真如此呢。”著拿起將洗好的衣服放回櫃裏,那飄散出的淡淡清香讓木槿頓感清爽至極。

當蘿準備離去的時候,竟發現木槿那含淚的雙眸,讓人可憐萬分。“姐姐才剛哭過了不曾?想是姐姐受了什麼委屈,出來。”木槿搖搖頭:“沒有,必是昨兒夜裏沒睡好……我能有什麼委屈……你還是先回去吧,我這裏還要去服侍姑娘呢……”言罷抱著那洗好的衣服出了門。看著木槿呆滯的眼神和遠去的背影,蘿不禁一陣歎息,她似乎又看到了大少奶奶身邊的丫鬟梅朵那弱淚盈盈的模樣兒。

如果不是當初梅朵被人嫁禍,偷了劉氏的一根金步搖,也不會被趕出陸府。大少奶奶感到受了羞辱,便同大少爺文濤搬了出去,此後的五年光景,便再未踏足過陸家。木槿是不會犯同樣的錯誤,然,壓在心底的那份情意卻無法抑製,宛如瘋草一般蔓延。

雨歇風停。源流鳴琴處處聞,黃鶯歡暢。淡雲暮靄,風塵桐照,水鳥嬉戲,鈴兒深深。苔蘚潤滑漉漉,芳塵去。花落一地憂傷,便和著酌對惆悵。

走進關雎樓,找不見沁雪孤寂的身影,木槿打算去園子裏看看,不想卻在池塘處看到,三少爺同一名丫鬟在嬉笑調侃。她不禁替姑娘感到悲哀,如此這樣一個紈絝子弟,倒真真讓人放心不下。她回過身子,猛然發現,假山後麵正是沁雪淡漠的眼神,那是木槿從未見到過的憂傷。

“姑娘在這裏作甚?才剛下過雨,還是回去吧……”木槿不知該些什麼才好。“屋子裏太悶,我想著出來走走。”沁雪淡淡的憂傷讓人心疼,“這些也不見你,究竟去了哪裏?”木槿不敢自己進了祠堂,發現的那個秘密,隻是撒謊道:“這兩日夜裏睡得不好,所以就讓花影先服侍姑娘了。”沁雪拉著她的手:“你我情同姐妹,哪裏不好隻管告訴我,不然我替你也請個大夫瞧瞧,吃些藥調理調理。”

木槿忙忙道:“姑娘費心了,我隻是一個丫鬟……”出這句話,木槿又想起了他冷淡的話語,那樣的讓人心碎。“傻丫頭,丫鬟怎麼了?好歹也是人呀!我看你是想多了。”“丫鬟就是丫鬟!”沁雪抬起頭,看到文遠走了過來,道:“那你方才還在和那個丫鬟調笑逗樂,自相矛盾!”

文遠看著眼前的沁雪,今兒穿了一件鵝黃色的散花水霧百褶裙,腰上係著桃花色的汗巾子,白淨的額頭前,幾縷劉海隨意的附在耳後,雲鬢間斜插著一支鏤空蘭花珠釵。

柳眉遠山寒煙翠,水眸一剪意迷蒙。幽怨愁思異鄉客,弱淚盈盈絲縷垂。這是第一次,文遠從沁雪身上所看到的清麗脫俗。不似玉簪的可人哀怨,婉約間倒是多了幾分女子的灑脫與豪爽。

這樣一道灼熱的目光看的沁雪的臉頰上飛起一片紅霞,她拉起木槿的手,道:“不跟他了,咱們走!”“如果我我不會娶她過門呢?”沁雪立時怔住了,連腳步也停了下來。“今晚風雅亭見……”文遠附在沁雪耳畔低聲耳語,惹得她的耳根子忽然軟了下來。

“少奶奶饒命!”那個同文遠嬉笑的丫鬟見文遠走遠後,跪在地上求饒,木槿有些氣不過:“真真是瞎了眼!你沒聽三少爺麼,丫鬟就是丫鬟……”話音剛落,她才想起自己也是一個丫鬟,自悔過了頭,遂不再言語。沁雪扶那個丫鬟起來:“不是你的錯兒……你是哪個房裏的?……”

那丫鬟站起身子,低頭答道:“奴婢是四姑娘房裏的。”沁雪疑惑:“難不成這陸府還有一個未出閣的姑娘家?”她四下望了一番,確信無人,方才聲:“是先前老爺的妾所生,隻是自有眼疾,見不得光,所以這十五年裏一直在悼紅閣裏,從未出過門……”

原是這樣,難怪不曾見過。“你叫什麼?”“奴婢名喚初塵。”初塵?沁雪還是第一次聽到有人叫這個名字。細細看她,卻是像雨後的纖纖塵土,鮮潤無比,青色的發絲,米雪色的滾沙裙子,足下微微露著一對金蓮,倒不像是一個丫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