模樣兒倒是好,看著跟自己屋裏的桃夭有些像。“桃夭你可認得?”“那是奴婢的姐姐。”怪道呢,兩人眉眼間這般相似,沁雪想。
隔著細紗窗子,外麵皎潔的月,流動嫵媚的光澤照射進來,如此可愛。木槿打了一盆水,給沁雪卸妝。沁雪指著空中的月:“你那廣寒宮裏的嫦娥此時在做什麼呢?”木槿覺著可笑,道:“姑娘怎麼忽然問起這話來?那不過是傳裏的,姑娘倒較起真兒來。”
雪柳消瘦倚孤影,蓬絮飄搖對晴。暗香盈袖花滿地,吹落初夏杭州城。一朵琉璃壓玉檻,琥珀色著千年淚。石階海棠徑深,林木鬱鬱涼蔭靜。
月色真好。本來是不想去的,可是不知為何,心底裏總有一種衝動驅使著自己往前走去。還是那個風雅亭,還是同樣的場景,是他——陸文遠,親口對自己,要迎娶蘇玉簪的,如今怎麼忽然改了口?木槿勸她要問個清楚,所以她才不情願的去了,是不情願,卻沒讓木槿跟著,真是不清的緣由。
風雅亭裏,文遠早就在等候了。明亮的月光下,一襲月白色的長衫,披散的長發在風中飄蕩,不似蘇子安的安靜儒雅。想到這兒,臉色微微紅了起來。“今晚的月色真好。”文遠見她立在亭子外,先開了口,“我備了些酒菜,我們邊吃邊聊。”
沁雪不知文遠這是作何,躊躇著不知是否該上前去。文遠微微笑著:“怎麼,怕我在這酒菜裏下藥?”沁雪聽了這話,登時變了臉色:“我才不怕呢!”著大步上前,舉起石桌上的酒杯,一飲而盡。“不愧為女中豪傑!”文遠拍手稱快。
他拿起手中的酒壺,自己斟滿一杯,跟著飲了一口,道:“醉飲月下花,林霰珠碎織成紗。”“真沒想到三少爺也會作詩呢。”沁雪放鬆了心情,坐在石凳上,看著棱角分明的文遠,心兒無緣由的一陣亂跳。“隻有前半句,這下半句是要與你一起完成的……”著輕輕挽起沁雪的手,沁雪唬的忙縮回了手,低下頭,咬著嘴唇不再言語。
柔和的風吹起沁雪三千青絲,和著那薄薄的紗衣,宛似下界的仙女。文遠看著沁雪,又換了一身雲霞般的衣裙。如果蘇玉簪是一串潔白嬌嫩的玉簪花,那麼沁雪則是那朵芳草地上的桃花,如霧如塵。
沁雪出去見三少爺了,也不知道他們在些什麼。木槿在屋子裏胡亂猜疑,難以入眠,索性出了屋子,到園子裏轉悠,腳步卻不自覺的來到了祠堂旁的河塘處。“我怎麼來到了這裏?”著微微一笑轉身離去。卻不承想竟然在這裏見到了他,安夜辰!
她的心兒慌亂了,打算著從旁邊的遊廊上離開,偏這時安夜辰了一句:“不想問我出來做什麼。”木槿並不理會,“如果你能幫我一個忙,我保證讓你有享不盡的榮華。”他是皇太子,自然擁有這種權利。木槿不屑的在心裏道,然後轉身離去。
在宮裏,還從來沒有人敢違抗自己的命令,安夜辰忽然覺著這種殊榮在一點點的消失,普通官宦家的丫鬟尚且如此,那麼以後還有什麼威信去為父皇報仇?他快步上前拉住她的衣袖,恰好對上她如水的瞳眸,那麼清澈,宛似湖水裏倒映的一彎明月,潔淨自然。那是他從來沒有見到過的純淨,甚至於,找不到一絲一毫心思深重的影像。
風乍起,吹皺一池春水,枝頭葉落,颯颯作響。波起漣漪間,暗香從此生。青絲撩撥春心動,萌芽一寸寸,與山翁。片刻間的柔情蜜意,在潤潤的晚風中吹拂,花已向晚,初夏已至。
“不要讓我再看見你!”
“可是公子為何遲遲不肯放手?”
木槿看到,他削薄的唇角蕩漾著不出的寓意,那雙如星的眸子裏,她看出了絲絲縷縷的柔情,似乎訴著一個遙不可及的佳期。
拂袖而去的安夜辰消失在祠堂的方向處,木槿不禁疑惑叢生:既是太祖皇帝太子,皇後又不曾撫養,因何故將其禁錮於此?皇後又是如何找到皇太子的?莫非是想要暗中積蓄力量?她忽而想到了剛剛進府時見到的那個梁大人。
梁大人的女兒喚劉氏為“姨母”,她倒是有些印象,劉氏有一個妹妹,曾經嫁給東平郡王為妻,隻是不到一年便守了寡,隨後又改嫁當時還是中書省的梁興建。如此看來,這一切並不是巧合。還有傳聞,劉氏的妹妹不會生育,那麼之前見到的梁雪吟會是誰的骨血?那梁興建並不曾再娶妻納妾……
這一連串的疑問再木槿腦海中不斷閃現,也唯有從皇太子身上查明緣由,或許可以查出公主的下落也未曾可知。她深深吸了一口氣,空氣裏還有他身上淡淡的百合香,讓人心醉。
“救命啊!……”遠處傳來嘶聲裂肺的喊叫,她循聲跑去,看到劉氏房裏的落櫻渾身顫抖著指向荷塘,道:“屍體……這湖裏有屍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