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還用。哪家姑娘真心孝敬我娘,我便娶誰。”宮相如輕聲道。
宮夫人舉起帕子掩住口,是被兒子這話逗到心裏頭樂乎。
“母親,我扶你進屋休息吧。明晚,若你要去,我讓人備好馬車。”著,宮相如起身扶起宮夫人。
母子倆走進屋內。宮相如掃過眼屋子,發現,擱在母親書台上的一卷畫不見了。
察覺到他的目光,宮夫人:“槿汐那幅畫,郡主喜歡,我送給郡主了。”
宮相如聽如此,嘴唇緊閉。
見兒子不喜歡被人拿走自己妹妹的遺物,宮夫人歎:“相如,槿汐都走了這麼久。還有,她屬於每個喜歡她的人。郡主喜歡她,懷念她,於她是件好事。”
“她那性子,不見得能欣賞槿汐的畫。”
見兒子還是別扭,宮夫人隻得閉上嘴。
隔日,花夕顏想要讓李順德幫忙回長公主府,道自己不去了。此時,季瑤郡主從長公主府讓人捎來口信,希望她去參加燈會,有些話想告訴她。想到這位郡主定是有急事想告訴她,方才讓她用這個機會出宮一回。
花夕顏考慮到,如果到了公主府直接去找季瑤郡主,不需和他人打交道倒是不麻煩,於是,讓李順德回應了長公主府的人,自己會去。
李順德這邊聽了她的答複,肯定是要先回稟黎子墨。於是,那下午,接待完使臣,沒有其它要務,本想在禦花園裏和近臣一塊聽聽曲的聖顏,卻是在屋內徘徊來徘徊去。
過後不久,奕風接到了命令備駕。
花夕顏從柳姑姑那裏借到了一套過得去的衣服穿上,預備自己一個人前往長公主府。當然,去之前,必須先和那個皇帝一聲。不過,想必他不會不答應,畢竟這是他姑姑發的邀請帖。
穿戴整齊,來到他這邊,李順德卻站在門口等她的樣子,:“聖上在馬車上等顏尚書過去。”
他也要去參加燈會?怎麼她從未聽?
花夕顏直愣了會兒,就此被李順德拉著到了門口。
角門邊上,停了輛馬車,是禦駕,不過除了接待賓客與國家大典,東陵帝君並不喜歡乘坐金碧輝煌的皇家大馬車,更喜歡喬裝打扮看來與民用無異的樸素馬車。
花夕顏可以想象這人是習慣了微服出巡。外表看似沉悶的一個皇帝,內心卻是玩心十足。隻是,這回是去長公主府,她和他又是同一輛馬車,怎能不讓人嚼舌根。
這幾日他不是故意冷落了她嗎?
百思不得其解。她踏上腳凳走上馬車。到了車上,才知道不止他一個人。宮相如坐在臥榻另一邊,心翼翼雙手交叉著袖口,顯得萬分拘謹。
“聽你棋下的很好,顏尚書。宮卿則你兒子的五子棋都勝過了宮卿。顏尚書來和朕殺一盤。”龍顏開口,指頭敲了敲棋盤。
宮相如立馬讓開了位子給她。
花夕顏走到桌旁,沒有急著就坐,恭敬地問:“聖上是要去參加長公主的燈會嗎?”
“朕,路過長公主府,順道送你一程。”回答她這話的人,卻沒有敢正眼看她。
花夕顏一開始,未能理解到他此話的含義。等馬車快到了長公主府,隻見馬車內的兩個男人,當著她的麵拿出人皮麵具要蒙上臉。
那一瞬間,她頭皮有些發麻了。果然,隻聽喬裝打扮成家仆後的某人,咳了兩聲嗓子,裝模作樣地和她:“朕要微服出巡一趟長公主府,由顏尚書給朕打掩護。記住,這是公務,顏尚書切不可以泄露了朕的真實身份。”
花夕顏一刻間十分痛腳。不解自己怎麼會牽扯上這種無賴皇帝。
馬車抵達長公主府。長公主府的人,早就在門口迎接各路來賓。由於她顏尚書算不上特別的貴賓,應長公主是不情不願請她來的,意圖是讓黎子墨來,結果,見到隻有她一人來,而黎子墨壓根沒有出現時,接待她的人自然冷卻了熱情。好在季瑤郡主早派了自己丫鬟三七在門口等她。
等到其他家仆都走去奉承其他客人了,三七反而好動作,跑到花夕顏麵前,福了福身道:“顏尚書,奴婢是郡主派來的,叫三七,郡主讓奴婢帶顏尚書到郡主閨房敘話。”
正好,她又不是來參加燈會的,順道跟隨三七躲進郡主房間裏。
前腳剛要尾隨三七抬起,身後忽然來一道著急上火的密語傳進她耳朵:“等等,朕要看看,還有些什麼人來參加燈會。”
皇帝是個麻煩,是個包袱。花夕顏終於深刻體會到為人臣子的不易。
秀齒微啟,揶揄下皇帝老爺:“聖上已經完美易容,去到哪兒都不會被認出來的。民婦去下郡主的房間,聖上溜到哪兒,被人發現,隻要聲稱自己是想去找吃或是找茅廁的廝就可以蒙混過關了。”
聽了她這話,某人自然是咬起了牙,悶聲一道:“你以為我是你兒子嗎?!隻知道吃和找茅廁?!”
離他們兩個最近的也是易容過的宮大臣,輕輕咳了好幾聲,好像被自個兒翻滾的口水給嗆到了。
花夕顏就此翻個白眼,瞧,這下好,被人笑話了。
三七不清楚究竟發生了何事,回頭,看她身後隻有兩個男家仆,沒有丫鬟,亦覺奇怪。
同時,某皇帝在她背後不遺餘力威逼利誘:“顏尚書,不要忘了,你兒子在朕宮內吃了朕多少奇珍異果。”
因他此話想到今早起來,兒子在昨晚偷偷往她衣服裏塞了好幾個她從未見過的水果,花夕顏哎,隻得在心裏歎了聲氣:“民婦領旨便是。”轉頭和三七:“麻煩告訴郡主,民婦要在燈會裏逛逛,問候過長公主和駙馬爺後,才能再過去找郡主。”
三七聽她這話的也對,點了頭:“奴婢這就回話給郡主。如果顏尚書想去見郡主的話,郡主閨房在府內的秦雨軒,奴婢會在秦雨軒門前一直候著的。”
完話,三七先走了。
花夕顏領了喬裝打扮的家仆以及柳姑姑,走進了長公主府。
公主府,是先帝的先帝,為最寵愛的女兒所建,建成後賜給大婚的長公主以及駙馬爺,一直由長公主一家三口在這裏居住。由於聖寵,整個公主府建得落富麗堂皇,用的石材都是上好,其中山石點綴,甬道相銜,曲折的抄手走廊,直通到府內最大的花園。
為了此次燈會,長公主和駙馬爺確實是花費了不的心思,從沿路走廊懸吊的各式各樣的燈具,可知一斑。猶如上繁星點綴的燈籠,掛滿整個花園,此刻盡顯在賓客麵前的美景,讓來賓深深噓歎長公主府的榮華富貴,沒有先帝的先帝,照樣聖寵於身。
長公主與駙馬爺衣著盛裝,坐在公主府中,迎接各方來客。基於長公主在國內僅比聖上和太後低一等的身份和地位,抵達的賓客,無一要對長公主行禮。
花夕顏走到了主人麵前,想著這人是那真可愛的郡主的母親,特意多望了兩眼。
長公主年紀應有四十左右了,佳人的風韻猶存,與季瑤郡主一樣,長了個高挺而又漂亮的鼻子,一雙眼汪若秋水,盈盈生情,嫣唇飽滿宛若含笑,看似個很慈祥和藹的人。
長公主身邊的駙馬爺,同樣是一身華裝貴服,年紀看來比長公主稍微年輕些,相貌白淨,沒蓄胡須,豐神俊朗,身材極好。
是對才子佳人。
季瑤郡擁有一對如此出色的父母,壓力肯定不。花夕顏由此想到了郡主之前和她吐的那肚子苦水,不少都是有關自己父母的。
“公主,這位是顏尚書。”
聽完他人介紹,長公主和駙馬爺,以及周邊聽到聲音的賓客,目光都挪了過來,齊齊落在了花夕顏那張有塊醜疤的臉。
哎呦!幾聲貴婦的驚呼,與黎季瑤第一次看見她時,發出的驚訝聲一模一樣。
長公主和駙馬爺均是眸中閃過一抹驚意。
“民婦參見長公主和駙馬。”
長公主愣了有一刻,方才找到自己聲音:“請,請起吧。”
和主人打完招呼,花夕顏完成任務,馬上躲到了一邊去。柳姑姑一直尾隨她身後。問柳姑姑:“那兩人呢?”
柳姑姑用眼睛示意。
隻見兩名喬裝的家仆離長公主遠遠的,定是怕被熟人發現。
花夕顏納悶。若要刺探燈會裏的軍情,找個高手趴在屋簷上瞧不就行了。她不信身為皇帝的男人派不出這樣的高手。感情,這兩人是在宮中悶得慌,來這兒玩遊戲的。
賓客陸續增多,夜幕完全降臨,籠罩住了長公主府,抵達的賓客身份越來也顯越高貴。
“孫玄曦少將軍與孫二姐到!”
是孫將軍府的大少爺和二姐。許多人的目光立馬被吸了過去。
花夕顏躲在一排賓客後方,效仿兒子,先拿了個水果往衣服上蹭蹭,咬一口充饑,眼看主人都未請賓客入席,不知道要餓到什麼時候。
兩排賓客夾道,盛裝出席的孫如玉,穿金戴銀,雍容華貴的程度,不遜色於長公主,當然也不會遜色於皇室。相較之下,孫玄曦似乎低調些,一件深藍綢緞的袍子,腰間係一條鑲了寶石的玉帶,頎長玉立,英姿翩翩。
由於與孫大少爺照過一次臉,花夕顏墊腳尖這回想望清楚些。隻記得這人的眼睛,讓她感到心頭哪裏不舒服。
背後,不知何時溜回來的某人,掃過她這模樣,念了句:“朕,從不知道顏尚書是對孫將軍有興趣。”
這人眼睛瞎的嗎?她哪是喜歡人家?花夕顏想扶額歎氣,心思一轉,輕咳聲嗓子:“人家孫將軍年少英武有為,保家衛國,自然為女子仰慕的對象。”
正好寒磣下這唯我獨尊的狂妄皇帝。
這話果然咯噔到某人咬牙根:“朕當年率軍親征,擊敵數十萬,他孫少將軍不過朕底下一個兵!”
“人家在前頭衝鋒陷陣,有人隻負責在後頭揮揮手。誰更英武不是一見分明?”
“若無朕坐鎮軍營調兵遣將,他孫大少,早就被人萬箭穿心。戰場上,殺敵是講究策略的,豈是一介武夫能奪得戰果。”
見他真較起勁來和孫玄曦比,想必那在旁聽的宮大人又要忍到喉嚨裏嗆水了,花夕顏忍住嘴角的笑意,輕咳聲:“聖上,您是聖上,他不過一個將軍府的少將軍,再怎麼比都比不過聖上啊。”
墨眸裏微怔,方是知道自己中了她的圈套失態了,麵子掛不住,拂袖:“當然,他怎能比得過九五之尊,若是敢和朕比,朕立馬殺了他的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