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怕。”花夕顏,“聖上昨晚未歸,李順德沒回來,沒人注意。”

姐看來是把什麼事都算在心裏了。綠翠想。

花夕顏是做好了盤算,如果他回來,人多眼雜,她隻能去外頭與人碰麵,如果沒有,其實在他這地方與人碰麵,是最安全的,因為柳姑姑都了,太後的手伸不到這裏。

不需要多久,綠翠依照她意思,將個人帶了過來。與她描述的那樣,這男子喬裝成太監,卻蓄著把富有個性的山羊胡須,年紀有三十以上,但是也不老。此人進到屋裏,綠翠合上門,他對著花夕顏看了會兒,一雙細的眼珠精悍又能幹,尖銳到像刀,很快的,朝花夕顏拂袍跪了下來:“臣杜有誌叩見娘娘。”

“起來吧。”花夕顏。

此人不是別人,正是之前,曾在皇帝麵前彈劾她要皇帝廢她的那個罪臣。後來,經太後娘娘恩賜,此人沒有被關進大牢,而是做了官,如今,應該是在戶部任職。不過,太後一定也不知道,孫姑姑與太後合演的戲碼,隻是照著她的戲碼演罷了,那時候,她已經預見到這個男人,正是可能救她一命的關鍵。

杜有誌起身,垂立在她麵前,麵含驚奇與微笑,:“臣恭喜娘娘歸來。”

“你怎能認定我就是娘娘?”

“除了娘娘知道我這發簪,而且與娘娘七年前和我的方式與我碰頭,更重要的是,娘娘的眼睛。娘娘的眼睛舉世無雙,怎易容,眼睛是騙不了人的。”

這男人確實有兩把刷子。當年,隻是當她突然出現時,與她對了幾個眼神,馬上都知道了她對他有盤算。

“七年了。”花夕顏道,“本宮整整走了七年。七魂六魄剛回來不久,有些事情仍記不大清楚,所以本宮留了你在宮內做眼線,太後有防著你嗎?”

杜有誌笑意頗深:“娘娘,太後都不知道七年前娘娘演的戲碼,又怎麼能防著本人?何況,鄙人自視甚高,但是,唯獨娘娘,是臣這輩子一開始唯一看走眼的人。”

“你並沒有看走眼。”回顧過去,花夕顏,不,是宮槿汐,感慨萬千。當年,走到那路上,她也是無法。她曾經嚐試過的,努力想,博得他身邊所有人的喜歡。但是,誠如杜有誌所,如果你做的太好,做的益發完美,不過是讓人益發嫉恨而已。況且,這些人想害她,並不是單純出於對她的嫉恨。

“不,臣並沒有娘娘看得深,看得長遠。臣鼠目寸光,隻看到娘娘身陷囹圄,卻不知其中的底細。”過了七年,杜有誌對此事也有了更深的了解,自愧不如道。

“他們大概是想,一旦本宮死了,鳳印自然回歸到聖上手上。然而,他們想都沒有想到,聖上早已把鳳印交給本宮,隻要本宮身體不死,七魂六魄回來,鳳印也不會落到聖上手上。他們要的不是本宮,而不過是要鳳印,要東陵國一半的權力。他們的目標不是本宮,是東陵國的帝位。”

“那都是由於娘娘,能讓聖上將鳳印交給娘娘。”

此話卻是不假。雖,神族結婚契約裏寫著,結婚另一方可以分得帝王的一半權力,但真正做到的帝王有多少。基本是不可能有的。譬如先帝,幾次三番廢後,更不可能因此將鳳印交給任何一個女子,那樣一來,豈不國內早亂了。隻有黎子墨,從一開始娶她,把鳳印交給了她。這點,才是她最遭胡太後等人嫉恨的地方。

黎子墨為什麼要把鳳印交給她,她想來想去,可能與當初黎子墨剛登基時,正逢國內不穩,國外有外敵入侵的複雜情況,分出去一半權力給她,是為了未雨綢繆。當然,這也是因為他信任她,信任他們宮家。

“聖上就此懷疑娘娘沒死吧?”杜有誌據她這法,問。

“不,他不知道。他以為,鳳印隨本宮的屍身,封入了地宮。他當初這麼做,不過也是想,本宮進入神籍屍身千年不滅,誰想搶鳳印,必須先破壞本宮的屍身。而破壞神族屍身的人,要遭打雷劈,沒人敢。隻要他未再立後一,這鳳印沒人能得到手,在他有生之年坐在帝王位上時。”

或謝有過了這麼多年的沉澱,她才能更了解他。他是帝王,高高在上的帝王,他的每一步棋,太過深沉,既然包含愛,也包含了盤算。

“娘娘既然回來了,要和聖上清楚這一切吧?”杜有誌問這話時,一邊看著她。

花夕顏知道他在想什麼,笑道:“本宮當然不可能在沒有見到那些‘老朋友’之前,先與聖上正式會麵。”

“娘娘這麼想,臣心裏就踏實了。娘娘當初怎麼死的,娘娘自己本人,可能都記不清楚。”

怎麼可能知道她怎麼死的?要是知道的話,她早就不會死了。命不可違。預計,卻不能防止。她注定要在鬼門關上走了兩個來回。若她不把靈魂送到另一個時空,經曆輪回,就不能變成死來化劫。如果她回來,沒有通過七年一輪回,她作為宮槿汐七魂六魄的記憶,也沒法再回到這個身體,與經曆過一次輪回的魂魄,完美融合。

每一步的精打細算,韜光養晦,隱忍大度,都是為了能真正的回來,回來見所有以前的人。當然,她這樣的做法,沒有前人可以借鑒,風險極大,根本和死去無異。所以,和家人都不敢的,因為,完全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成。

眸光微閃,壓低了嗓子:“這麼多年,你都幫本宮查出了些什麼?”

“娘娘當初明知道,卻也查不出來。臣知道此事十分為難。光是隻去跟蹤娘娘懷疑的人,怕也隻是抓到冰山一角。不過,因娘娘以死為代價吩咐過臣了,臣得以見到娘娘死前的症狀,以娘娘最後死的症狀來看,既不是毒藥,也不是意外,隻可能是咒。”

咒!

這兩個字,確實足以讓人感到刺骨冰寒。

從古至今,詛咒一個人死,不是沒有人用過,隻是代價太大。一般,取締人的性命,是必須交出自己的性命為擔保。何況詛咒已經進入神籍的她死,這個代價不可想象。

但是,能洞察到別人都洞察不到的咒兩個字,這個男人,真不愧是當年她選擇的對象。

杜有誌隻感到身上一凜,低頭,道:“娘娘安心,臣這條命早就是娘娘的。”

“本宮自然是信得過你,不然不會把七年的賭注都先壓在你身上了。”輕輕歎聲氣,唇角微勾,勒出抹涼薄,“不過就你這麼來,本宮回來,這些人,離死期也就不遠了。”

“按照咒的規律來,是如此。一旦咒法失敗,運輪回轉,這些人,老爺收不走娘娘的命,這些人的命,老爺必須收去抵命。”

“你確定是咒嗎?”

“娘娘何不試試?”

兩個人電光火石地對視上一眼。

扶窗望到對麵,皇宮內的瓊樓玉宇此起彼伏,在渦朦朦朧朧,不遠的地方,即是永壽宮:“看來,本宮可以先拿個就近的人試一試。”

永壽宮。

胡太後一晚上,又是咳到沒法入睡。孫姑姑未亮就給她拍背。

“聖上回來了沒有?”胡太後問。

昨晚,她的馬車走在皇帝前麵,到了宮裏,才知道黎子墨沒有跟著回來,這讓她一整夜惴惴不安,感覺皇帝已經疑心了。早在七年前,都可以知道皇帝會疑心,但是,這七年,她一直做的很好,讓皇帝無從抓到把柄。怎能因為一個突發的意外前功盡棄。

孫姑姑讓其她宮女都退下,走到胡太後身邊,搖了搖頭。

“沒回來?為什麼?沒人知道他去哪兒嗎?”

“我們的人隻有在城門,聖上沒有進出城門的話,追蹤不到。”孫姑姑到這,安慰她,“太後,您下去再睡會兒吧。奴婢看聖上隻是心情不好,想在外麵散散心。聖上是必須回來主持朝廷的,等會兒聖上就回來了。”

“哀家要喝藥,不然睡不著。”胡太後。

孫姑姑立馬去取那一早煲好的,已放在桌上的中藥。

胡太後接過藥碗,望著濃褐的中藥汁像出了神。

“太後?”

“哀家心神不寧,昨晚上,他怎麼就去那地方了呢?以前他都從未去過。在他打開棺材的時候,哀家一下以為,裏頭的人會突然跳出來對著哀家——”胡太後端著藥碗的手一刻抖如秋風落葉,胸口起伏。

孫姑姑正欲幫她拍背,突然聽窗口一道風吹來,哎,是沒有關好窗嗎?於是走過去關窗。等她兩隻手將窗關好,驟然聽背後一聲啪啦,驚倒她即刻轉回身。

隻見,地上是一片片藥碗的碎片,胡太後一隻手捂住胸口,一隻手指到前麵,嘴唇發紫,抖著:“你,你,你——”

孫姑姑順著胡太後的目光望過去,看到屋內不知何時出現的女子,見這女子穿著錦衣華服,是東陵最尊貴的國服,頭上戴著那九鳳珠釵。這支釵子,在這個國家隻有皇後可以戴。因此不用多久,孫姑姑兩個膝蓋頭跟隨胡太後一塊打起了寒戰。

是她們在做夢嗎?

眼前出現在她們麵前的人,不正是昨晚上她們剛在棺材裏頭見著的人?

七年前應該死了的人!

女子那雙安靜高貴的杏眸,望到孫姑姑。孫姑姑刹那之間,隻想到了當年自己第一次見這姑娘時的情景,當年還是太子的黎子墨要她給這姑娘行尊禮,她服侍太後已久,自然心裏不是很願意,姑娘隻用一個眼神,讓她兩個膝蓋心服口服地跪了下來。

“皇後娘娘——”孫姑姑把頭磕在了地上,身體像患病的人打起了擺子。

胡太後聽見皇後兩個字,喘的益發厲害,口唇紫紺,是吸不到氣了:“宮,宮皇後——”

“是臣妾,太後娘娘,臣妾來給太後娘娘請安了。”女子麵朝胡太後行了個萬福,抬起頭,像是很吃驚太後的樣子,“太後娘娘,您這身子是怎麼了?臣妾七年沒和太後見麵,太後怎病成這樣?臣妾與兄長學習過醫術,略懂一些,不如臣妾幫太後把把脈。”

見她靠近,胡太後往床榻後麵退著,擺著手:“不,不需要,哀家不需要——”

孫姑姑心髒激烈地收縮,感覺精神都被心髒震到模糊了,抬頭見著胡太後頭發淩亂,目光渙散,是比她更像瘋婆子。被那女子突然抓住一隻手臂,胡太後一聲驚叫,像是被什麼咬到了心髒一樣。

伴隨太後的袍子一隻袖筒往上挽了起來,一個鮮紅淌著血樣的印記在胡太後的手臂上赫然出現。胡太後見到自己手臂上出現的印記,瑟抖的身子咳一聲,滿口的鮮血噴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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