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誠如你所,抓到這個傷了你的人,也才能討回你母親的公道,這個傷你的人,作為挑釁兩家關係的主犯,可以頂替你母親的死罪,林姐,你,該不該繼續找這個掐了你手臂的罪犯呢?”
林慕容的額頭貼在冰涼的地上,隻覺得整個身體掉入了冰窖。她,她可從來沒有想過,為了幫母親脫罪,不,更大的原因是為了把髒水潑到齊雲煙身上,結果,竟是把自己的命賠上。
喘了兩口氣,林慕容道:“我和母親都是有心向佛之人,想必掐我的人,可能也隻是無心之過。我母親,應該和我一樣,願意原諒這個人,請宮大人不用再追究此人是誰了。”
林夫人聽完女兒這話,差點兩眼一閉暈了過去。她的女兒,這是她的好女兒,到了關鍵時候,母親都不要了,隻要保住她自己。然而,仔細想想,她也不可能讓自己女兒去死。隻是親耳聽女兒了這話,怎能不讓她這個娘心底突然寒透。
清冷的眉眼掃過坐在地上雙目緊閉不發一聲的林夫人,宮相如益發深沉的目光,落回到林慕容貼著地上的頭頂上,輕咳一聲:“林姐果然是個仁心宅厚心胸大度的人。不願意再告狀那個掐你的人了。”
“是的。宮大人。”
“但是,本官既然接了這個案子,定是要調查到水落石出的,絕不能冤枉任何一個人,包括你的母親林夫人。”
林夫人睜開眼,爬了過來,磕頭:“我願意認罪,宮大人。一切都是我無中生有,指使人毆打齊姐,目的是想齊姐死。”
“為什麼想齊姐死?齊姐與林夫人有何深仇大恨?”
“因為齊姐想巴結宮大人和宮夫人,民婦實在看不下去,嫉恨到不行,才生了殺意。”
“可林姐剛,是齊姐看不順眼你們想巴結本官和宮夫人而心生妒忌。”
“不,不是的,是我,不是齊姐——”
宮相如清清冷冷的,向身旁記錄證詞的刑部人員道:“都記下沒有?記下後,讓林夫人確認,按下手印。”
“是,宮大人。”
記錄好的供詞,白紙黑字,擺在林夫人麵前。林夫人披頭散發,看著紙上那一行行字,頭頂一陣陣旋轉,再看到那邊依舊跪著不起的女兒,狠心一咬牙,咬破手指,在紙上按下了手印。
這時,外麵進來個人來報,林大人來了。
林老爺在聽自己老婆和女兒都因為尋釁挑事,差點害人沒命而被宮相如抓到了刑部,立馬行色匆匆地趕到了這兒來。
被人引到了裏頭一看,見老婆女兒已經麵對宮相如的詢問都招架不住,老婆在殺人害命的供詞上按下了手印,林老爺見狀,都不得不內心一驚。
“老爺!”林夫人哭著,兩隻眼哭到紅腫,看著自家老爺能救自己。
林老爺看著這供詞自家夫人都認了,還怎麼救。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隻能拱手衝宮相如請求,請求宮相如能對林夫人從輕處罰:“宮大人,你我都是朝廷上的官員,同僚許久,望宮大人看在,我家娘子,夫人她,是一時想錯了事情,行差走錯,無意犯下了過錯,好在人沒死,大錯沒有鑄成,宮大人網開一麵。”
應,宮相如清楚,自己向來不怎麼討同朝上的同僚們喜歡。這林老爺一樣,要不是有心想招他為女婿,早私底下想聯合其他人一塊把他幹了。如今,他這樣辦了林夫人,無論怎樣辦,都是要得罪林老爺。林老爺也別想招他為女婿了。所以,何不貫徹他秉公辦理的原則呢。
林老爺了這話,老半,不見他回應。心裏頭果然恨死了他。他林老爺作為戶部尚書,向來隻有人家看其眼色,沒有他看別人眼色的。不是他自詡,刑部算什麼?論實權,哪有戶部大,哪有戶部撈的油水多。來去,你宮相如也就不過是仗著皇帝寵愛你妹妹。
如果,宮相如剛還存在對林夫人一點憐憫的心思,在現在突然接到林老爺一記私底下的充滿恨意和不屑的眸光時,他心頭突然一凜,他自己的家人,尤其他妹妹,他是絕對不允許再像以前遭人謀害。
斬草要除根。
這林老爺,早就不大行了。都是林夫人娘家,以及女兒的出謀劃策在撐著。這次,他就替他妹妹,摘掉這兩顆潛藏的禍根。想必之前,那些詛咒他妹妹死的陰謀裏麵,少不了林家在背地裏支撐。隻要想到以前孫家與林家走的近,林家給孫家不知有過多少資金來往的支持,支持孫家造反,也就是支持孫家謀害他妹妹。
“林大人。”宮相如道,“不是本官不想救林夫人,不想對林夫人網開一麵,而是,林夫人自願為人頂罪,本官也很難幫林夫人脫罪。”
他老婆幫人頂罪?幫誰?
林老爺詫異地望向老婆。
林夫人連忙對他搖頭,千萬不要再往下追查,她死了就死了算了。
林老爺心頭又是一震,驚慌的目光,終於發現那磕頭在地上一直沒能抬起腦袋的女兒。他那一向聰明過人的女兒,這回是栽在宮相如手裏了嗎?
林慕容身體在瑟瑟發抖。她能清楚地感受到,在上頭俯視她的,這位以前她心裏念念不忘的男子,最想除掉的人竟然不是她母親,而是她。
這個男子該是多可怕的人,知道她母親成事不足敗事有餘,反而是她,可能對林家,乃至對林家的將來,都會產生不的影響反攻他們宮家。所以,趁這個機會必須把她除掉。
林老爺連忙道:“既然我家夫人都認罪了,此事就秉公辦理吧,宮大人。我林某人絕不能因為私情耽誤刑部的公正。”
“你的對,林大人。本官也不能因為林夫人想替人頂罪,就此冤枉了林夫人。”宮相如冰冷的視線定奪在他們林家三個人,道,“六叔,派人,將林姐押入死牢,擇時問斬。”
一道寒意,直擊到林家三個人心頭。
林慕容呆了。
林夫人哭著往前跪:“大人,宮大人,這事兒都是我一個人幹的,和我女兒無關!”
“本官知道這事兒原先是你一個人幹的。”宮相如冷冷地看著她,“所以,你一樣死罪難逃。你會押入大牢裏,接受極刑,流放到北荒荒蕪之地,在那兒上絞刑架曬死。至於你女兒,本官是尚憐憫她年輕,而且一開始確實是想為你脫罪捏造謊言,結果誣害他人,甚至同樣想害人死命,死罪同樣難逃,擇時問斬,少了這死後鞭屍之苦。”
林夫人聽到他這些話,一句話都不出口,眼淚也掉不出來了,手腳像抽搐似的發抖。她堂堂二品誥命夫人,竟然要落到在北荒慘死的地步。
林老爺霍地站了起來,兩隻袖子揮舉著,指著宮相如:“本官這就聯名朝廷百官,彈劾你宮相如假公濟私,意圖謀害我妻子女兒性命!你等著!最好馬上把我妻子女兒放了,不然,絞刑架上的人就是你,宮相如!”
麵對林老爺狂妄的叫囂聲,宮相如麵色從容,對底下的人道:“事關有人想劫死囚的可能,本官就此判定,馬上將林慕容拉出去,剝奪其一切地位身份,問斬。”
立馬兩個執行的人員走了上來,夾起了林慕容,往外拖。知道自己要死了,而且是被自己喜歡的男人斬首。林慕容這個時候的感覺,什麼都沒有了。隻能是在被架著拖出去房間的那最後一刻,在他那張她心心念念的俊顏上,深深地望那最後一眸。
林老爺那是瘋了,揮起拳頭,衝上來往宮相如臉上下拳頭。
六叔護主心切,取出了聖上賜的寶劍,擋在自家少爺麵前,朝林老爺比劃著。
林老爺在屋裏瘋狂地轉悠時,院子裏響起刀具幹淨利落地哢嚓一聲,緊隨之,一個人提著帶血的刀進來回報:“宮大人,犯人已斬。”
林老爺兩眼一黑,直直暈了過去。
林夫人倒在地上,口吐狂沫,不省人事,已經連條命都不剩了。
齊雲煙始終躺在床上,避也避不過,看著他果斷幹淨地處理掉林家的人,心頭某一處,慌的很,難受的很。想那時候,她娘對他妹妹都做出那樣的事來。若不是她在關鍵時候大義滅親,想必她家,現在就像林家這個樣。
他,究竟是一個怎樣冷血心腸的男人。
六叔果斷地指揮人清完場,回頭,朝躺在床上的齊雲煙深深地歎口氣,帶了其餘人先退下。
齊雲煙咳嗽著,頭靠枕頭,一陣陣大力地咳嗽,噓喘,一口氣,又是差點兒提不上來。
宮相如的手在她背上拍打,輕輕地拍打,在她耳邊:“齊姐不用再擔驚受怕了。今後,不會有人再欺負你。因為,本官不會娶你。你也就不用在心裏再難受,再猶豫,再痛苦和折磨自己了。哭出來,好好發泄一場,你這病,也就好到七七八八了。”
聽到他這話,齊雲煙抬頭看他,見他白皙斯文的俊顏,一如既往,像抹青竹,發著清雅的清香,那雙溫柔的眸子,此刻隻是憂鬱而擔憂地看著她。
齊雲煙眼睛眨一下時,眼角一顆豆大的淚不由自主地落了下來:“大人——”
“哭吧。本官很慚愧,很內疚,讓你年紀輕輕的,得了這病。這心病不治好,落下病根,本官再是神醫,也救不了你的命。”
眼淚不由自主地,又落下兩顆。哭音從喉嚨裏發泄出來的時候,她心頭的鬱結,一下子鬆懈開來,喘是喘,但是已經不像之前那麼的急,那麼的奪命。
他的手,是那麼輕柔地拍著她,比她爹她娘的手都要溫柔,讓她不知不覺中閉上眼。他這樣放開了她,讓她自由,再好不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