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查內務府,早在胡太後死後,她回中宮即開始著手了。隻因她很清楚這裏頭的利益鏈條,既然能得胡太後賞識基本一手遮的內務府,甚至威脅到皇帝的眼皮底下,隻能明,這裏頭的官官相衛,絕不可能隻是內務府而已。與胡太後有關的,定是牽涉到一個派係——胡氏。而這正是黎子墨處心積慮許久要給予鏟除的。
其實隻要想想當初的棉花事件,花夕顏對此還記憶猶新,雖然證實那是一件冤案,但是告狀的人有一句的對,戶部隻要能幹出做假賬的事兒來,什麼貪汙腐敗案件,幾乎變成死無對證。
想那會兒他把孫家給除了,安的罪名也絕不是貪汙腐敗,隻是,見機插縫,逼孫家自己起來造反,才得以借機鏟除。
同理,要除掉這些胡係留存下來的頑固的釘子,相當於釘子戶一樣的釘子,實在是需要太多考慮在裏頭。尤其一些手握朝廷秘密的,一旦資料銷毀或是將東陵國庫諸如此類涉及國家重大機密的資料流泄於下,東陵國早是周旁鄰國的眼中釘,那麼多國家對東陵是虎視眈眈,東陵的安全岌岌可危。
花夕顏把思路重新梳理一番,很快明白他為什麼坐在這兒看著她審案了。這是審內務府,同時又不是審查內務府,是審查與內務府有關的各個朝廷部門。其中,每年按照計劃要撥大筆銀子給皇宮消費的,全部需先流入到內務府手中的關係部門,是戶部。
查,這內務府有人貪汙腐敗,私下拿人銀兩辦事,必須先查其內部資金。戶部作為各部收入支出的審查部門,負有相關責任。
花夕顏思定,茶盅往那桌上一放。大喊饒命的太監息了聲音,全身發抖,像隻耗子一樣畏懼地看著她。
“你你收了大宛人多少銀子?”
“娘娘,奴才沒有收他人的銀子,真的沒有。”
“可他們都你收了,你如何解釋?怎麼,讓本宮派人搜你家當或是家裏頭?如果搜到你家裏頭同樣有受賄的錢財,你家裏人與你是同罪,死罪難逃。”
太監聽自己家人一樣要被砍頭,魂都嚇出來了,又喊著:“娘娘,奴才做事一人當,望娘娘不要把罪牽連奴才家人身上。”
“這可難辦。本宮已經派人去你老家搜查了。”
把這個案子整整晾了這麼多時辰,為的即是去搜找證據。可他們這些人都不知道,隻以為花夕顏真是被什麼事耽擱了,或是忌憚於什麼不敢對他們真動手。
內務府的總管公公抬袖管輕輕擦下額汗,心想:花夕顏她是什麼都查不出來的。做假賬,是早有的事了。和戶部那邊,早通過氣了。不需要臨時抱佛腳,都可以應對得當任何突擊檢查。
要衰,隻能是聽信了那大宛人,信以為真了那大宛人的話,是了不起絕對不會出事,出事也絕不會牽連到他們內務府,結果,栽,正好栽在這大宛人手裏。真不知這大宛人怎麼幹事的,勾引個男人都做不好。勾引不成,還賠了老本。這樣的女人,還號稱大宛族美女,呸,給他這個太監他都不要,盡是幹賠本生意的。
如今臨時推出了個太監來頂罪。栽贓的功夫之前全準備好了。包括那太監的家裏。想必花夕顏派人去查,也絕對是查不出來的。
在等了一會兒之後,有人奉令辦完搜查任務回來了,抬回來了兩個大箱子,稱,是在太監家裏附近的田地裏挖出來的。
太監望著那兩個大箱子,兩隻眼全懵的。
花夕顏道:“你知道這裏頭裝著什麼嗎?”
“不知道。”太監答。
“受賄不就是銀子嗎?兩箱銀子。”
這麼多銀子?太監從沒有看過這麼多銀子,而且還據藏在自己家裏,都懵了。“娘娘,奴才真沒有收過這麼多銀子。奴才哪有這個膽子收銀子。奴才家裏隻有一個偏癱的老母親。奴才在宮裏當值,哪怕收了銀子,抬回家,偏癱的老母親也不可能幫奴才把銀子埋起來。”
太監的全是實際情況。負責去搜查的人確定了這個情況。但是,不排除太監瞞著老母,讓人把銀子埋了。
“你這箱子裏裝的是銀子?”花夕顏隻是把秀眉抬一抬。
太監又愣了,不是她是銀子嗎,於是點著頭:“是,是銀子。”
砰,花夕顏拍下桌子。
太監嚇到一屁股不雅地坐地上了。
花夕顏衝他眯了眯眼:“可你告你狀的人你收大宛人的不是銀子。”
不是銀子是什麼?
太監更懵了。
“這樣,本宮給你三次機會,你好好想清楚,大宛人送你的是什麼。”花夕顏淡淡喝口茶後,道,“上刑。”
絞手指的工具被人搬了上來,卡在太監的十隻指頭上。
第一隻指頭剛被絞,太監淒厲地叫了起來:“娘娘,奴才,奴才真不知道大宛人送的是什麼。”
“還嘴硬。本宮不折斷你的指頭看你怎麼嘴硬。”
哢。
斷了一隻手骨,太監眼睛直黑了過去,又當場被盆冷水澆醒。
其餘在場在看著他這幅慘樣的內務府的人,一個個垂著腦袋,腦門上掛著大汗。本來,花夕顏都是以一副不大愛管閑事的仁慈主兒出現在眾人麵前的,哪裏知道,花夕顏真正狠起來,和胡太後差不多一樣。不,是比胡太後還要更甚一些。
內務府總管程公公在內心裏咬了咬牙齒:看來,這位月室殿主子,是死而複生之後,嫉恨胡太後,性子都一百八十度全變了。
花夕顏若聽到這話肯定不認賬。她的性子本就不是什麼仁慈的性子。當皇後的,擺什麼仁慈性子的,全都是騙人的。除非她情願把自己和自己家人當被人宰割的羊。
隻是,她確實是不大愛管閑事的。但是,火燒到自己地盤上來了,就恨不得她使出殘酷的手段了。
那太監被折斷三根指頭之後,口裏吐的氣隻有出沒有進的了,看著花夕顏:“奴才,奴才真不知道大宛人送奴才的是什麼東西。不如,娘娘把奴才的腦袋割了吧。當然,娘娘也可以把奴才的老母親一塊送上西。”
花夕顏一雙利眸咄咄:“你以為本宮不敢嗎?”
太監打了個寒噤。
“你最好想清楚了,這裏頭放的什麼東西。隻砍了你的腦袋,本宮嫌棄太容易。最少,要折斷你手指,抽了你的筋,再放狗咬完你的髒腑。”
這話得所有人都在發抖。
“娘娘。”太監淚流滿麵,“娘娘你殺了奴才吧。”
“這麼,你認罪了?”
“是,奴才認罪。”
“箱子裏放的什麼?”
“奴才真的不清楚裏麵放了什麼,隻知道有人把箱子要埋到我家裏去。”
“你收了看都不看,就幫人收了箱子。你收了人家多少銀子辦這事?”
“二兩銀子,剛好給我母親吃一個月的藥。”太監哭噎著,承認自己很蠢,代替人做這種事情,最後真是連自己怎麼變成替罪羊死的都不知道。
花夕顏念道:“本宮念你有一副孝順之心,但無敬畏之心,斷了你這三根指頭,趕出宮去,回家好好種田孝敬你老母。”
太監一怔,沒想到自己從她手底下逃過了一劫,連忙要磕頭感謝。可是,架起他的人,沒讓他再句話,直接把他拉出了宮。
眼見花夕顏這麼就發落了太監,其餘跪著的人,心裏都惶惶了。不知道,花夕顏是打算此事到此為止,還是?
“劉公公。”
那跪在最後一排的內務府的一位公公,頂著滿頭大汗爬了上前,應道:“奴才在,娘娘。”
“那內部揭發的告狀紙是你寫的?”
劉公公知道賴不過,隻好點頭:“是,是奴才。奴才也是不心看見了,有人往他家裏搬箱子,然後,瞄了眼那裏頭是什麼東西,才知道的。”
“什麼人往他家裏搬箱子?”
“這,這,老奴就不清楚了。隻知道,是一輛車,對,老奴看見的時候,是在宮門了。箱子放在馬車上。沒人看守。”
“沒人看守,你自己去掀開箱蓋,看裏頭放的是什麼。”
“是的。”
“那好,你現在去看看那箱子裏頭放的什麼。”
劉公公一愣,不大明白她這話意思,但是,照她這話做了,不就是當眾打開箱蓋嗎。走到兩個大箱子麵前,方才知道上了她的套子。那兩箱子是有鎖眼的,沒有鑰匙根本打不開。
“劉公公。”花夕顏瞧他頭頂垂下來的汗都可以變成河了,微微笑道,“本宮不知道你有隔物看物的本事呢?還是你有撬鎖的本事?”
劉公公猛閉上眼,回過身來,馬上磕頭:“奴才該死。奴才剛是娘娘突然問起,沒有把事兒記清楚了回話。奴才,奴才是問了趕馬車的人裏頭裝的什麼東西。至於那趕馬車的人,奴才見都沒見過的陌生人。”
“反正,你認定了這是大宛人送的贓物對不對?”
“是,是。”
“你怎麼認定是大宛人送的?”
“因為,趕馬車的人了,箱子裏,箱子裏裝的東西,全是大宛人才有的。若是本國的人送的,何必拿大宛的東西來送。”
“嗯——”花夕顏長長拉個尾調,“你這話本宮覺得也很在理呢。”
劉公公用力擦著汗:總覺得她這話裏藏著另外一個意思。
花夕顏磕磕茶蓋:“這麼,隻要找到這箱子的鑰匙是在誰手裏,誰收了大宛人的東西,這事兒好像就一清二楚了。”
底下的人,全都打起了晃動。
鑰匙肯定不是在太監手裏。去搜太監家裏的人,搜了個仔細,唯獨沒有鑰匙。話,若這大宛人送的不是重禮的話,想必,那栽贓的,不會舍不得把鑰匙同時栽贓給太監。也或許可以,這個栽贓的人,心裏本是存了僥幸可以逃過一劫的。
程公公感覺腰間沉甸甸的,腰間係掛的鑰匙,重到要把他拉入了無底洞裏頭。
“劉公公了這箱子裏的東西可能貴重,要是本宮,這麼貴重的東西,當然要隨身隨帶。那就,把這裏懷疑的對象先搜一遍吧。”花夕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