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福在門外擺了飯桌和碗筷。
老太君招呼木木:“來,吃飯。——對了,先洗把臉。”
木木在這點上,牢記娘的話,吃飯之前必須洗手,睡覺前後必須刷牙。長福用木桶給他從溪邊打來了清水,木木蹲在木桶前,掬起水用力地洗臉。
從這背影看,花老太君能感覺到這孩子,隻是出來跟他這麼幾,都長得飛快。好像個子都高了不少,肩膀都寬了,讓人眼花時以為這孩子一下子長大成人了。
事實證明,哪怕這孩子長大成人了,都是個孩子,因為,隻要刷完牙洗完臉,這孩子馬上原形畢露,像是野狼一下子撲到了飯桌上,狼吞虎咽。
花老太君隻得一邊幫孩子拍背,叮囑:“慢點吃,慢點吃。”同時,吃驚那隻一早上出去覓食的肥豬,不知什麼時候跑回來了,而且跳上桌子與自己主子搶吃時毫不客氣。
“妮妮!”掐著肥豬的脖子,花木容焦急,“你給我吐出來!我一口都沒吃到魚肉呢。”
豬仔剛是把魚骨魚頭一整條全吞進豬肚子裏了。
花老太君摸摸眉毛:有這樣一個搶吃的,不被鍛煉成吃貨都難。
見狀,長福答應馬上再去弄條魚,幸好這麼多鍛煉之下,他和老太君都被鍛煉出了一套應對的策略,比如打了兩條魚,記得先留一條備用。
花木容一腳把豬踢開:“不準過來,在我和太奶奶吃完魚之前!”
花老太君聽見這話,心頭突然一動,甚為慰藉,:“太奶奶不吃,木木要吃飽,等會兒要去見人呢。”
“見誰?”花木容抬起沾滿飯粒的麵包顏。
花老太君淡淡地:“去了就知道了。”
花木容舉起竹筷子,巴拉巴拉扒著碗裏的米飯。
花老太君見他兩隻筷子都抓得有點模樣了,笑道:“我曾聽你娘,你不喜歡拿筷子。”
“嗯。”顧著吃的吃貨沒抬頭。
“想你娘嗎?”
“想。”
“夢到什麼了?”花老太君想到三門主剛的話,試探一下。
花木容其實對夢裏的內容記不清楚,好像是飛到了一個地方,一個很高很高的地方。因為飛得那麼高,他感到疲憊。
木木沒答話,花老太君沒有勉強孩子。
之後,吃完飯,依照約定,三門主派人來接他們去淩霄閣了。
同時間,花夕顏他們在七峰池,迎來了早晨。雪山上,清晨的溫度,比他們想象中的要更低。黎季瑤起身時,感覺自己牙齒都在打抖,簡直懷疑自己昨晚上在這個鬼地方居然沒被凍死。
柳姑姑一晚上不停往屋裏放的火爐裏添加木炭,都不足以抵禦這裏的寒氣。太冷了,冷到,屋裏的家具表麵,都能蒙上一層霜。因此,人蓋著的被子,穿的衣服,都能感到涼颼颼的寒濕。
在這樣的情況下,花夕顏堅持刷完牙洗完臉,梳了頭發。黎季瑤坐在床上裹著棉被梳理,一邊看著花夕顏神情自若,佩服地吐了吐舌頭:“皇嫂強。”
花夕顏則是更佩服大兒子。
太子爺一大早,未亮時,已經爬起身,是在院子裏修行。林師傅不在,奕風代為監督,指導。
花夕顏後來想,冤家路窄,該遇到的總是會遇到的,一日之計在於清晨,而,一早上遇到不想見的人,隻能,涼拌。
在帶了黎季瑤,因為不想打擾兒子練武,就她們兩個人,走出客棧覓食時,遇到了一群怎麼想都沒有想到的人。對了,是多長時間沒有見到的花家人。
花正珂,帶了柳氏以及女兒花怡羽兒子花躍羽,來參加仙劍大會,見見世麵。花正珂和柳氏這裏頭打的算盤,花夕顏用腳趾頭都能想到,一是要給花怡羽找夫君,仙劍大會俊傑多,花怡羽有的挑,二是讓花躍羽到仙劍大會看能不能打出點名頭。
仙劍大會,設立了少年組的擂台。
花正珂和柳氏要求不多,隻要兒子能在少年組拿個第三,心滿意足了。想都是屁孩,這個第三應該不難拿。何況,花正珂是財政大臣,花家有的是錢,疏通點人脈,買個第三,應該更容易。
在花正珂一臉春風得意帶老婆兒子享用早飯時,不巧與花夕顏迎麵對上了。
花夕顏現在的臉,不是花夕顏,是宮槿汐。照理,花家人是認不出來。可花怡羽鬼鬼祟祟的目光,總是往她這兒打。
花家這位姐花怡羽,比起花淑兒,聰明的不止一點。花淑兒最大的失敗在於不懂藏拙,而花怡羽懂。花怡羽看來樣樣平平,但是,誰都看不出,花怡羽最大的弱點在哪兒。非要的話,可能是與花淑兒一樣有點笨的腦子,隻是,花怡羽又不是那麼笨,至少,好像能察覺她花夕顏。
她們和花家在這裏用早飯的飯館,是七峰池上,唯一的飯館,巨大的麵積,有七層樓高。可以,容納上千人都沒有問題。由於七峰池上食物短缺,各家客棧沒能提供美食,想真正用上點好吃的,都得到這家飯館來吃飯。所以,從一大早,這兒出入的客人是絡繹不絕。而且,由於這山上氣寒冷,更多的人,選擇在這兒用飯之後賴著不走的姿態。是躲避風寒,還不如,這兒容納的人,比客棧更多,讓人更容易在這兒收集情報和風聲。
知此知彼,才能百戰百勝。饒是多自負的高手,隻要是真正的高手,肯定是想在比賽前,多了解敵方的底細,做好應戰。
如此推斷,在這個飯館裏頭,在早上大家要開戰之前都急著獲取情報的時候,這裏頭聚集的人,什麼樣的人,可能比大家想象中要更多更全麵,是什麼樣的人都不會缺的,包括皇家貴族名流門派高手。
賢王阮灝君走進了飯館,很快,幾乎所有人認出了他並無意隱瞞自己的身份。明,賢王的美名,在下,還是有些影響力的。
趁著花家人,齊齊上前向白昌國未來的君王行禮問好時,黎季瑤和花夕顏都懶得爬到樓上,找了角落一張偏僻的桌子準備用飯,然後,再給努力學習的太子爺帶點好吃的回去。她們兩個人,都是穿著普通的衣服,沒有人能認出她們的身份。
黎季瑤連問好幾句,得知這兒的包子隻有豆腐和酸菜餡時,對花夕顏:“好在木木沒來,要是來了,他要喊著趕緊下山了。”
花夕顏淡定如是:“嗯,他爹都過這話。”
黎季瑤為此哈哈大笑:“這個地方,太子殿下來是對的。木木來,是來受罪的。”
三七擔心自己主子笑聲太大引人注目,提醒:“王妃!”
黎季瑤手指把玩起一支筷子,道:“沒事,我這吃了易容丹呢。”
三七對於她的肆無忌憚徹底無語。
賢王阮灝君微微勾了勾唇角,對著那對自己行禮的花正珂:“本王聽花家大姐失蹤了。”
花夕顏本是成為東陵子的紅人了,後來又不知道怎的,據聞又被皇帝宰了。以至於花正珂壓根不敢跟任何人提及這個事,隻怕被女兒連累。
做爹能做到花正珂這份上,賢王都覺得心裏有幾分玩味,因此提點花正珂:“都花家大姐失蹤,但是,事實真相是,生要見人死要見屍對不對?”
花正珂聽他這話,到底是個大臣做久了的,揣摩完他話裏意思,不由一驚:“莫非賢王殿下知道女下落?”
花正珂敢問出這話,明是明白他意思了。其實花正珂心裏也早存有這樣一個想法。想花夕顏是忒討厭他們花家,巴不得和他們花家一刀兩斷。所以,如果他是花夕顏,都會選擇易容,然後對外宣布自己是假死,以此斷了花家的念想。
眾人都宮皇後死而複生,但是,誰都知道,這人能死而複生的事,前所未有。史書上都沒記載過的事,怎麼能出現在宮皇後這樣平凡無奇的人身上。宮槿汐平凡無奇是由於外界都知道,她隻不過是宮家的姐。而宮家,除了給東陵朝廷做官以外,並沒有特別大的本事。
越想,越有這個可能。現在的宮皇後壓根不是那傳中的宮皇後,隻不過是花夕顏聯合東陵子黎子墨使用的障眼法,目的既是為了端了他們花家,又是為了保住東陵子的清譽,一舉兩得。花正珂牙齒咬到嘎吱響,是想:太可惡了!他絕對不會忘記,當初黎子墨那一掌,是打到他花正珂差點沒命,而原因都是因為花夕顏。
賢王用密語對他道:我已經用了計謀讓她中了圈套,很快,我施法過後,她馬上會露出真容,你先過去,刺激她,讓她眾人麵前無處可躲,原形畢露。
“行。”這計正中花正珂的下懷。
花夕顏和黎季瑤各自舉著茶杯,碰杯對飲時,花正珂率領柳氏等人向她們走了過來。
“女兒!”花正珂驟然一聲大叫,叫聲直通雲霄,響徹七層樓高的飯館。
各種嘈雜聲充斥的飯館裏,驀地陷入了一瞬間的安靜。所有人不明所以地向聲音發出的方向望過去。
無數目光衝她們這兒來,黎季瑤立馬眉頭揪成了個大疙瘩,早有耳聞,這花家人欺負她皇嫂,現在這群不自量力的人居然當眾鬧場了。手掌按住桌子,剛要拍案而起,接到花夕顏對麵一個眼神,生生先按住。
花夕顏頭也沒回,不答不睬,隻等這群花家人自己做戲就是。
果然,花正珂打了前陣以後,柳氏緊隨而上,捏著哭音道:“夕顏,你怎麼可以不認你親爹呢?”
柳姑姑都看不下去了,上前一道低喝:“你們是什麼混賬東西!我家主子可是你們能隨意叫的!”
宮裏的姑姑幾分氣勢,立馬讓柳氏的氣都蔫了下去。
花正珂怒指花夕顏的背影,道:“有本事,你站起來,轉過臉,給大家瞧瞧,你是不是我花家的女兒花夕顏!全下都知道,我女兒花夕顏左臉有一條醜疤,騙不了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