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春秋半垂著眼簾,躺在沙上,臉色顯得有些灰暗,依舊默然無語。
王守仁的選擇是對的,從某種意義來,這應該是最理性的選擇。
葉春秋自始至終沒有話,此時仿佛坐在車裏的不再是一對郎舅仿佛,不再是姻親,而像是上下級的官吏關係,葉春秋拉開簾子,玻璃窗露出來,昏暗之中,看不到街景,卻可以看到在這玻璃之中,葉春秋隱約的倒影,隻是這倒影麵目模糊,宛如葉春秋現在看著模糊的自己一樣。
葉春秋竟是覺得,這倒入玻璃中的影子,模糊得自己不能辨認,以至忘了自己的初衷。
為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這顯然是王守仁的理念!
自己的理念是什麼呢?葉春秋眯著眼,他看到倒影中的眼簾也微微遮下,自己的理念理應不是如此,自己春風得意,仗著兩世為人和光腦的優勢確實嚐到了許多人幾輩子都無法求來的一場富貴,可是為何,自己總是不開心呢?當初科舉,當初練劍,其目的又是為了什麼?
猛地,玻璃中的倒影眼眸一張,仿佛一下子從龐雜的記憶中尋到了自己的當初的那麼一絲想法,而這想法重新灌輸入腦海,使他眼眸仿佛一下子增添了一抹亮色。
他如此努力,一步步走來,不懼險阻,勤學苦練,不曾有半分的懈怠,所為的,不過是不受驅使,不被人任意****和欺壓,為的是保護自己和自己所在乎的人,為的是不甘願受人白眼和委屈,他可能自私,可能自利,總是想著在其位謀其政,偶爾會有惠及別人的理念,可是本心上,他並不是聖人,可是他一言一行但求無愧無心,隻要無愧無心,這就足夠了。
葉春秋突然朝王守仁會心一笑,而後道:“我知道該怎麼做了。”
馬車在鎮國新軍大營穩穩停下,葉春秋下了車,月兒如鉤,顯出幾分淒美,他步入大營,營門口,兩個夜裏衛戍的哨兵立即站直身體,朝葉春秋投來敬畏之色。
葉春秋匆匆走入轅門,腳步依然沉穩堅定,隻是……多了幾分輕快。
王守仁則跟上前去,葉春秋突然默默走到了校場,而後駐足,回眸看了王守仁一眼,道:“吹哨吧。”
“吹哨?明日還要操練……”王守仁的臉上露出狐疑之色。
“無妨,吹吧,想必這個時候,大家都該是還沒有睡。”葉春秋的語氣之中帶著篤定,眼裏沒有閃爍,自若地看著王守仁。
王守仁便再沒有遲疑,拿出了鐵哨子。
急促的哨聲立即傳遍整個大營,這是集結的信號,隻需一響,所有聽到哨聲的人,務必要在半柱香之內穿戴整齊,迅地在校場集結。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