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泉邊發現很大一灘血水,也親眼見過那些被毒藥灼傷的草;莊靜雖有外傷,卻沒中毒,這是其一。
莊然的裙子缺了一塊,衣服上也沾了血跡,且顏色汙黑,這是第二個疑點;
莊靜雖然麵目可憎,卻極少說謊,更何況,木嫂神色慌張,幾翻攔阻,足見心虛,這是其三;
莊然平日采藥都會自帶幹糧,並不肯支使人跑一趟,專程送飯,更別說拿氈子去午休。
當時雖不覺怪異,但前後一想,就能看出反常。
更何況,食盒和氈子都沒有拿回來……她可不是個如此粗心之人。
最後也是最重要的一點,莊然並不是個敢做不敢當的人。
如果單純隻是出手救人,莊靜指責她時,為洗脫罪嫌,證明莊靜並不是無的放矢,她當場就會和盤托出實情。
但她沒有,選擇了沉默,任由眾人將矛頭指向了莊靜。
這與她的性格不符,隻能解釋為她是在保護那個傷者;也說明那個受傷者的身份特殊,至少在她看來,很難為眾人所接受。
柔然與山莊隻有一山之隔,又是北越的死敵,除了柔然人,還會是什麼?
“那,”莊然怔怔地問:“你為什麼……”
喻守成笑了:“不但沒有說出來,反而幫你打掩護?”
莊然沒有吭聲,隻困惑地望著他。
喻守成看著她,溫柔地微笑:“你是我妹子。”
簡單一句話,卻令莊然潸然淚下。
萬萬沒有想到,關鍵時刻,背叛自己的是骨肉至親,而站在她身邊,無條件維護她的,卻是看似吊兒郎當的二哥。
喻守成沒料到她會哭,有些慌張,默了一會,忽然笑了:“嘿嘿,怎麼樣,是不是覺得二哥對你特好,令你特感動?”
“嗯……”莊然拚命點頭。
“那麼,”喻守成湊過來,賊忒兮兮地道:“你到王爺跟前幫我美言幾句,把二哥帶到京城去逛一圈吧?”
莊然被他逗得噗哧一笑:“二哥……”
“我說真的,”喻守成神色認真:“我悶壞了,真的很想出去,你幫我說說,嗯?”
“我哪有這個本事?”搖頭
“去不去?”威脅
“不去……”
“你這沒良心的壞丫頭……”遇人不淑,痛心疾首呀
雖然他相信,一條泥鰍翻不起大浪,不過難保有其他別有用心的人會利用此事打擊莊然。
隻有連夜把傷者轉移,讓人捉不到把柄,才可一勞永逸。
喻守成在莊裏轉了一圈,便找了個機會溜出了莊,剛翻過一座山,一道黑影忽地閃了出來,瞅著他陰冷一笑:“嘿嘿……”
“小五?”看清來人,喻守成沒好氣地喝道:“半夜三更不睡覺,在這裏瞎轉悠什麼?”
喻守信目光灼灼地看著他:“你還不是一樣?”
“我負責城防,本來就是要四處溜達。”喻守成麵不紅氣不喘地說謊。
“少來……”喻守信冷哧:“收爛攤子還差不多。”
“什麼爛攤子?”喻守成斜眼看他。
“嘿嘿……”喻守信莫測高深地一笑,轉過身大步往山上走:“跟我耍心眼,你還嫩點。”
“兔崽子!”喻守成先是一愣,繼而咬牙切齒地罵:“敢消遣我?看我怎麼收拾你!”
“切!”喻守信頭也不回,展開身形在月下急奔:“有本事追到再說。”
一輪風馳電掣的追逐,兩人轉瞬抵達山腰,眼見山洞在即,不約而同放慢了腳步,相視一笑。
“你也猜到了?”喻守成有點不服氣。
他能猜到是因為到過現場,而且跟莊然相處已久,了解頗深。
小五認識莊然不過幾天,憑什麼呀?
“嘿嘿……”喻守信得意洋洋:“你以為我這幾年在商場白混的?更何況,小妹的演技實在太差,木嫂又實在太過反常。”
說穿了,木嫂不過是個下人,平時也不是個不知分寸的饒舌之人,屋子裏那麼多主子,哪有她說話的份?
而且,莊靜行為雖可惡,態度卻一直很強硬,談話間目光執拗且並不回避大家的視線,一直那麼理直氣壯,咄咄逼人。
至少可以說明,這番話並非空穴來風。
“這麼說,大家其實都猜到了?”喻守成默了一會,問。
“恐怕,”喻守信看他一眼:“隻有三哥搞不清狀況,一直蒙在鼓裏。”
喻守成想了想,忽然咧開嘴,笑了:“也,包括王爺?”
別人維護莊然還情有可原,若是連王爺也選擇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是不是意味著莊然在他心裏,比他自己想象的份量要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