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後,經過通傳,三人一起邁過高高的門檻,夜明鉞還壓著怒。
禦書房內,高高的金雕騰龍寶座上,血族王夜魘怒色暗熾,那氣勢便叫夜明鉞生生把那點慍色憋了回去。
實則,夜魘早已聽到兩個兒子在外麵的爭執,也正因如此,看歸嫻的眼神,才比平日多了幾分厲色。
歸嫻驚覺他的視線,抬眸偷覷他一眼,被那駭人的煞氣驚懾,忙又低下頭,與夜離觴和夜明鉞並肩一起跪下。
這一跪,地上的折子和信件就衝入眼簾內。
她眼前便有一道折子,上麵寫著,“皇陵山巒北,潼極淵峭壁上裂石塌陷,顯現‘天*怒逍遙’四個字,碎石阻斷了潼極淵,下遊河道驟然斷水,牛畜若因幹旱有死傷,百姓們餓極之下,恐會闖入大周獵食人類。懇請陛下降旨派兵,清理潼極淵河道,順天意,安民心。”
折子旁,被撕碎的信上則寫,“東海岸邊一夜之間,死魚腐臭,魚肚泛白,鼠蟻猖獗,漁船被暴風吹亂,排成一個‘怨’字……”
遠處的幾個折子,雖僅能看到幾個字,卻無一例外都是怪奇的災難。
加上宴賓樓突然的“瘟疫毒症”,這計謀,不但狠狠地鄙視了其他皇子們的智謀,還上天入地,橫掃六合,直逼龍權。
歸嫻思忖著,忍不住瞥向跪在夜逍遙左側的夜妙戈……
自眼前諸多事端不難看出,這位公主殿下為奪天下,早已密謀許久,且人馬遍布天下。昨晚一聲令下,今日便捅出這麼多事,背後也定然有不少高手相助。
離觴借著冷雪橙放棄龍椅,委實明智,亦是引蛇出了洞,否則,恐怕連自己怎麼死的都不知道了。
正在歸嫻默默對自家夫君欽佩的五體投地時,卻忽聽得夜妙戈說道,“父皇,既然離觴夫妻倆都來了,就叫他們說清楚吧!昨晚,兒臣自恒頤王府離開時,親耳聽到,歸嫻提到瘟疫,攻城,言詞鑿鑿,勢在必得。恐怕,歸嫻不滿意父皇另立儲君,給離觴想出如此毒計,要除掉逍遙。”
歸嫻一時發懵,“四皇姐,您可太抬舉歸嫻了,吹牛皮,也該有點根據呀!”
夜妙戈一臉從容,“賀蘭歸嫻,我說的是實情,怎就成了吹牛皮?”
歸嫻朝著龍椅上俯首,“父皇,歸嫻這些時日,一直在家安分養胎,莫說昨兒才剛知道六皇兄被定為儲君,就算再早幾日知曉,也安排不來這麼多事兒呀!”
“黃蜂尾上針,最毒婦人心!”夜逍遙邪肆冷睨著她,“賀蘭歸嫻,辛姒之死,冷婉妍之死,良貴妃之死,哪一個和你脫得了關係?”
“聽說,後宮眾妃突然全部得以封賞,也是你蠱惑皇祖母。”夜墨淵也火上澆油,“這是等著老九坐上皇位之後,好免了爭寵的麻煩吧。如此一勞永逸,恐怕皇祖母也對你欽佩不已。”
他們你一言,我一語,有板有眼,歸嫻匪夷所思,哭笑不得。
夜明鉞想起自己在馬車上的那番話,這才明白,她為何無絲毫震驚。
“女人,後宮裏的全部封賞,都是你進的言?我得了那院子,搬出恒頤王府,被賜了那幾個礙眼的女人,也是你的意思?!”
不等歸嫻開口辯解,五公主夜菱紗擺弄著自己的帕子,不冷不熱地搶言揶揄,“明鉞,你整天呆在恒頤王府,不覺得自己礙眼麼?賀蘭歸嫻身為王府的女主人,把你趕走,也是情理之中的事。你倒是應該慶幸,這惡毒的女人隻把你趕走,而沒因為你同樣有與離觴爭奪皇位的可能,而把你殺了。”
歸嫻百口莫辯。
對於其他兄姐,夜離觴早已習慣了他們的暗害,反而是夜明鉞堪比愚蠢的直率,叫他著實大開眼界。
“明鉞,你剛才不是說,做點事給我看麼?虧得你一句話,叫大家覺得歸嫻這無辜的小小人類更該死了!”
夜明鉞頓時懊悔自己多言那一句,“我隻是想知道,是不是她真的想趕我走!”
歸嫻看了眼夜離觴扣在自己手上的大手,強硬地道,“是,你在,的確很礙眼。也有損我的清譽,我不想叫夫君難過,所以才把你趕走的。”
夜明鉞冷笑,卻不是不明白,她和夜離觴為何對他如此嫌惡。
他們是擔心,他也攪進這渾水裏吧!可,就算他置身事外,夜妙戈等人能放過他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