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說她身下這匹駿馬,同樣也是有名頭的,據說來自西域疏勒,雪白中帶著兩塊紅斑。她當初一看到便喜歡上了,於是想盡辦法弄到了手。想到這白地紅斑正應了小雪初晴四個字,她便給馬兒起了個名字叫初晴。而這初晴也確實神奇,上手馴服得異常快,三年騎下來和她猶如一體,從未有半點失蹄。
比起她那兩下功夫,她的馬術倒相當不錯。要不是正好遇到這該死的大冷天,她指不定還能趁著這段路在馬背上好好睡一覺。
天上漸漸下起了雪,平日裏覺得星星點點的雪花很有情調,但縱馬飛奔,這雪珠就著風往脖子裏衣袖裏鑽,幾乎是無孔不入。盡管極度怕冷,可早上是她自己死纏爛打硬磨著要出來走走的,這時候她也就沒有其他辦法可想,隻能輕輕在馬股上抽了一鞭子,指望身下的初晴能夠再快一些。
可憐的馬兒,為了我不被凍死,麻煩你跑快一點,否則你就等著屁股開花吧!
仿佛是領會到了主人的困境,仿佛是為了少吃點苦頭,這匹品種腳力原本就是上上之選的駿馬一下子奮起精神,嘶鳴一聲之後陡然加快馬速。這速度固然是快了,但淩波馬上就體會到了風馳電掣的副作用,非但迎麵而來的風更烈更猛,更重要的是兩邊的景物飛速往後,竟有一種不真實的感覺。
淩波被初晴的卓異表現嚇了一跳,心中不由琢磨回去之後是不是應該狠狠挖掘一下它的潛力。就在這當口,她的眼睛猛地瞧見前頭東西向的建春門大街忽然冒出來慢悠悠的一人一馬。隨著不斷接近的距離,她甚至能看到那個牽馬少年東張西望滿臉好奇的表情。
該死,這就快敲閉門鼓的時候,怎麼還會有人這麼優哉遊哉在外頭逛?這時候就是想急停也來不及了!
她隻來得及在心中怒罵了一聲,當下狠狠揮了揮韁繩,放低了身子,幾乎把整個人貼在了馬背上。急促的馬蹄聲中,她赫然看到那個牽馬的少年懵懵懂懂地驚覺,朝她的方向投來了驚詫的一睹。說時遲那時快,她猛地合身下壓,高聲叱喝道:“初晴,跳!”
俗話說良馬通靈,三年的時間足以讓初晴和主人培養起深厚的默契。當那聲叱喝響起時,白馬猛地長嘶一聲騰空而起,挾著一股淩厲無匹的勁風,它硬生生縱身一跳,連人帶馬一起拔高,倏忽間橫跨了十餘步距離,穩穩地落在了地上。四蹄微微一彎之後,它往前衝出數步,漸漸恢複了起初的高速。
馬背上的淩波在百忙之餘往回看了一眼,見那少年毫發未傷,終於鬆了一口氣。謝天謝地,幸好她在練功夫和練馬術上頭更偏重於後者,否則這次就要出人命了!
雖說這時候更應該下馬去道一聲歉,畢竟是她跑太快了,但她一看那愣頭愣腦的小子就心裏有氣。待聽到那響徹全城的閉門鼓陡然響起時,她更找到了一個合理的借口。
這當口就甭計較小事了,否則她要是被抓了犯夜還得勞動別人來領。想到這裏,她連忙加快了馬速,沒有回頭再去瞧。
而那個牽馬的少年呆呆地望著那個消失在黑夜中的人影,也不知過了多久方才使勁拍了一下腦袋,懊惱地自言自語道:“哎呀,隻顧著找路竟然沒聽到那馬蹄聲,也不知道人家剛剛那一下躍馬有沒有傷著……”
瞧見不遠處已經有金吾衛的衛士巡街,他也來不及思考更多的疑惑,往那黑暗中又看了一眼,隨即趕緊翻身上馬,一溜煙奔得無影無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