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見那些龍的鬃毛在飄動，就打開音響，有呼呼的風聲傳來。
鍾教授與我以前交道不多，他很客氣地說：“小林，病人有冷的意象，空調是不是加開幾度？”
我笑說：“鍾教授，不用太客氣，這裏以你的意見為主，江教授提供參考，我提供技術支持，凡事直說就行。”
江教授說：“老鍾，小林說的對，互相別太客氣，大家集思廣益。”
鍾教授笑著點頭。
空調加溫後，屋裏升了四度。可半小時過去了，除了行走的龍群，一切沒有變化，何洪昌依然抱臂，很冷的樣子，遠處的雪原仍在。
儀表顯示病人體溫36度，我讓護士量了一下何洪昌口腔體溫。
“也是36度。”
心率顯示54，兩項均保持低值，在病中是正常的，不是很離譜。
鍾教授說：“病人的情況很特殊，被蛇咬後精神失常的並不多見，在咱們院算是頭一份，前期的檢查報告小林應該看了，一開始懷疑是被蛇咬後因缺氧造成的腦損傷，但檢查後，沒有顯著的器質性病變。從直觀的投像畫麵看，病人是心因性的可能更大，但是……”有些地方鍾教授看不懂，就是我先前的說明，是幻想還是夢境不太好定性。
江教授也看出這個問題，說：“這畫麵太飽和了，不是一般投像時的那種半清不楚，可能是大腦視覺區的功能強化所致。”
功能強化，就跟我們平日所見的那樣，失明者耳聰，失聰者眼明，部分功能退化，其它部分的功能就得到強化，其實不是聽的更清楚了，看的更清楚了，而是注意力更集中了，但何洪昌的情況，單用功能強化不太好解釋。
我坐到電腦前，進行錄相分析，從圖相分辨率判斷病人的大腦活躍區域，還有意識狀態。何洪昌的投像，是我見過辨識度最高的，像素接近人眼所見，這在幻想與夢境中是不可能的。
江教授對夢境有很深研究，我問他：“病人睜著眼能做夢嗎？”
江教授說：“睜著睜入夢是不可能的，但做夢是可以的，平常人在進入睡眠狀態後，你扒開他眼睛，他是不知道的。”
我說：“你看何洪昌是不是在做夢？”
江教授歎了一聲，“這個可怎麼說，如果說病人視覺功能強化，我未見誰能達到這個程度，實在太清楚了。病人這麼長時間意象不變，你可以說記憶破碎，聯想喪失，但這個龍是怎麼來的？拚湊夢境的材料，從畫麵看是充足的。”
我說：“而且過份合理了。”
江教授點頭說：“是，不像是夢。可若是幻想，何洪昌現在有主觀意識嗎？”
這個非常關鍵，也必須檢查後才能知道。
何洪昌的兒子就站在我們身後，鍾教授說：“小夥子，你到前麵去，大聲叫你爸爸。”
連叫三聲，沒反應。
鍾教授說：“再試試右邊。”
也沒反應。
我看鍾教授思考，就問江教授：“視覺還用試？”
江教授說：“他現在就睜著眼，試了也沒用。”
鍾教授沒急著要做感覺測驗，是怕做完再沒反應，就無計可施了。
鍾教授凝神想了半天，又問何洪昌的女兒：“你父親是放牧的狀態，他在家鄉可做過類似的工作？”
“沒有。”
“他有沒有這種願望，辦養殖一類的？”
“沒聽我爸說過。”
“這畫麵裏，有你熟悉的場景嗎？”
“我們老家沒有山，也沒有海。”
“那你父親有沒有去旅遊看看海這類想法？”
“也不聽他提過。”
“你可以擴展一下思維，關聯也可以，比如家裏牆上有沒有類似的年畫？農村似乎還有那種照壁，或者是廟。”
“關聯好像也……”
“你父親會看風水是吧？風水具體是什麼呢……”
“我不是很懂。”
“那你弟弟……”
那弟弟一直在聽著呢，也是一臉茫然。
鍾教授抬起雙手，揉了揉眼眶上的穴位，我聽著都發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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