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去內蒙之前,我便知道我無法看見“天蒼蒼,野茫茫,風吹草低見牛羊”的草原景象了。因為季節不對,而且又在城市裏。但是對草原的那種夢幻般的感覺還是被一路上的蒙古歌給勾了出來,騰格爾的歌隻有在這通往草原的路上才會真正讓人心動。
我們在呼和浩特隻呆了三天,有兩次機會走進蒙古包。城市裏的蒙古包已被改良得跟間屋子差不多了,但我們還是被門口小黑板上那句暖人的話吸引進去,那句話說:“包裏暖和。”
我從沒見過這麼親切稚拙的廣告語。“包裏暖和,”大家跺著有些被凍木了的腳說,“咱們快點進去吧,包裏暖和。”
這間蒙古包很大,老實說給我的印象並不算太好。一挑門簾子走進蒙古包,迎麵便撞見那台被金屬支架固定在半空中的大彩電。那台彩電真的很時髦,少說也有二十九寸,也許更大。蒙古包內部的牆壁是用帶棱角的銀白玻璃裝飾成的,一進去明晃晃的一片,轉著圈的圓弧裏哪兒哪兒都是你的臉。這不像蒙古包,倒有些像太空艙,像一間正準備飛往火星或者別的什麼星球的圓型飛碟。
我們這一夥遠道而來的人,圍坐在“飛碟”中央惟一的一張大圓桌旁等著上菜。這兒的節奏很慢,和我們心急火燎的性情有些不符。第一道奶茶上完之後,領了菜單的小姐就不見了,仿佛是從“飛碟”的某個出口消失了。奶茶由另一個女孩負責倒,一杯又一杯。茶杯不能空,你剛一喝完就有人給你續滿,體現出蒙古人熱情好客的民族習慣。
奶茶的顏色呈淡褐色,有點像衝得濃淡適宜的麥乳精。味道可不像,淡中做成,我們同來的有的人不適應這種味兒,隻用嘴唇碰碰杯子邊兒,就再也不敢問津。伊沙便是最秀氣的大漢,聞不得那種味道,鼻子一皺一皺的,一臉很為難的樣子。徐江對這種蒙古奶茶則有一種久旱逢甘雨的感覺。徐江當時正感冒,手捧熱呼呼的奶茶,一股暖流直往上冒。送茶的小姐就立在他旁邊,像是給他灌藥,一杯接一杯,一氣喝了八大杯。再不敢把那杯子喝空,生怕喝空了人家再倒。
菜上得很慢。手抓羊肉赤條條地上來,顏色很自。抓起一塊來嚐嚐,味道極好,是一種很純粹的肉味。那種鮮不是放了味精以後的鮮,而是食物本身誘人的鮮美。吃起來很直接也很幹脆,肉就是肉,別讓花椒胡椒之類的來搗亂。
大彩電裏放著最常見的MTV,而不是蒙古歌,這好像和吃手抓羊肉的氛圍不太搭調。我們請那個蒙古女孩唱個蒙古歌,歌詞我們聽不懂,聲音很高亢。
第二回進蒙古包是在某一天的晚上,我們出發的時候天已經黑了。內蒙古的夜晚顯得很神秘,幽靜中略帶一點沙沙的風聲。車內的燈光很暗,把車窗外的城市襯托得剔透玲瓏。每一座房子都好像是用透明的冰雕琢出來的,讓人看著忍不住喜歡。
內蒙的街道都是又直又寬的那種,很少有彎來彎去的羊腸小道,所以車子走得特別暢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