奸相輔政亂朝綱(3 / 3)

“啟奏皇上,宰相位高權重,其子竟然夜宿**,幹出這等苟且之事,鬧得滿城風雨,簡直有傷風化,實在有損我朝威嚴。教子尚且無方,敢問宰相如何輔佐君王?”簡石滔滔不絕,有了帶頭挑局的,他的親信黨羽以及落井下石者自然紛紛附議。

“皇上,應家小子年輕尚輕,正值**多情時,何必因為一次**就如此苛責?至於宰相,輔佐陛下這麼久,功過是非還請陛下明鑒!”有落井下石的,自然也就有雪中送炭的,一位老臣站出來為應子符講情,亦得到許多支持。

兩派人爭執許久互不退讓,令安帝進退維穀左右為難,如此緊張時刻,應子符瞧出安帝尷尬,於是主動站到大殿中央沉聲道:

“啟稟皇上,犬子夜宿**,幹下這等苟且之事,確實有違倫理綱常。常言道子不教父之過,犬子之過,臣難辭其咎,所以臣懇請陛下準許臣辭去官職,以謝陛下知遇之恩!”應子符說著就摘下官帽雙手奉上,安帝見應子符心意已決,隻好讓薛敬接過應子符的官帽,並且準許應子符致仕,頤養天年。

宰相突然辭職,這在百官之中掀起波瀾,由於一時難以選出合適的人接替相位,因此安帝隻得事必躬親,沒兩天工夫就累得起不來床,大補湯藥一碗接著一碗。終於,安帝覺得這麼下去不是個辦法,必須立刻挑選一個新宰相,於是他匆匆找來魏信商議此事。魏信原本提議重新召回應子符,結果應子符為表氣節斷然拒絕,安帝和魏信沒辦法,隻好接著挑人,挑來挑去,安帝覺得還是讓簡石來擔任宰相,當初張淵罷相就是簡石暫代相位,一回生兩回熟,估計這活兒簡石不至於幹得太差。魏信想來想去也挑不出比簡石更加合適的人選,便也沒有提出異議,於是安帝立刻下旨,由簡石接任宰相。

簡石成了新一任宰相,百官自然排著隊到他府上送禮拜賀,簡石也自然要擺設酒席款待賓客,一通胡吃海喝。送走賓客,簡石獨自坐在書房,又拿起聖旨反複看,心道當初張淵罷相自己出了大力,如今把應子符也擠兌走了,總算輪到自己當宰相,不禁有種多年媳婦熬成婆的感覺。簡石正得意時,家丁來報說範平在外求見,簡石聽了立刻卷起聖旨塞進袖子,命家丁請範平進屋。

進了屋,範平當然也要拿出賀禮好好孝敬簡石一番,除了金銀珠寶,還有幾幅他的親筆手墨。簡石對字畫所知甚少,卻也清楚範平的字畫價值不菲,於是命家丁將賀禮收好,並沏了壺名貴的參茶。

“恭喜簡大人高升宰相,今後還請簡相多多指點提攜!”範平笑道。

“範大人言重了!若非範大人傾力相助,設計巧妙誘使應子符主動辭相,簡某又哪裏會有今天,應當是我謝你才對。”簡石喝著茶,眼角斜睨範平。

“簡相抬舉範某了,若非他應子符平日裏專橫跋扈,又豈會有今天?主動辭相說明他還算是有點兒自知之明,如今應子符能夠回家頤養天年,已經是陛下仁慈以及簡相大度!”範平不停地陪著笑臉,額頭卻直冒冷汗,他實在難以判斷,簡石話中是否透著玄機。

“咱們言歸正傳。應子符為相期間培植了眾多黨羽,把持朝政,文武百官怨聲載道。本相準備奏請皇上,提拔一些德才兼備的人委以重任,希望範大人能與本相同心協力,重振朝綱。”簡石看範平一副誠惶誠恐的模樣,莞爾一笑,放下茶杯對範平講。聽聞簡石這番表示,範平立刻站起身朝簡石連鞠三個大躬,拍著胸脯激動地說:

“簡相再造之恩,範平此生銘記,今後願聽簡相差遣,肝腦塗地在所不辭!”

在簡石的力主之下,除去一些元老級重臣,其餘同與應子符關係稍微密切的官員全部遭到貶謫,取而代之的則大多為簡石的親信黨羽,由於簡石舉薦,範平得以晉升為正五品殿中侍禦史,主管風紀。範平出任殿中侍禦史後,對簡石亦步亦趨百般迎合,在幫助簡石穩固權力的同時,範平也順便發展了自己的人脈與勢力,趁機坐大。

這天午後,安帝到萬壽山散步,見園林開工不過半月就已經初具規模,一高興,他那文人性情發作,竟然心血來潮要進去遊賞。此言一出,在場其他人頓時陷入兩難境地,園林尚未完工,進去很容易出現意外,可是安帝似乎鐵了心要進去,任誰也不敢勸阻,眾人無奈,隻好由工頭引路,薛敬及護衛們緊隨左右。大約過了半個時辰,安帝掛著笑臉走出園林,隨行人員則都是緊張兮兮,待安帝行至安全區域,大家夥兒才鬆了口氣,差點兒跌坐在地。

“朕對園林甚是滿意,薛敬,去包下城中最好的酒樓,朕今晚要犒賞諸位工匠。”安帝對薛敬講。

“皇上,奴才有話不知當講否?”薛敬低聲道。

“說。”安帝擺了擺衣袖痛快地講。

“啟稟皇上,諸位工匠技藝巧奪天工,足以令陛下安心,隻是奴才以為,這園林須由陛下親筆題名,如此才能相匹配。”薛敬低著頭,安帝先是沉思了片刻,進而開口道:

“這園林以萬壽山為主峰,而這萬壽山乃是朕當初聽取華陽先生所言而建,依朕看,這園林就取名華陽宮吧。”安帝微微頷首,薛敬見狀立刻差人拿來筆墨紙硯和桌子,安帝親筆寫下“華陽宮”三個字,並有薛敬轉交工頭,工頭接過紙如獲至寶,趕忙派手下製造牌匾。

一連數日,工匠們的斧鑿聲都會浮現安帝夢境裏,每一次午夜夢醒時分,安帝都會對著窗外月發呆,愈加堅信自己同道家有緣。終於在某個傍晚,安帝親筆擬寫聖旨,招募天下道家真人,凡是有才能者必當重用,並派人製作皇榜四處張貼。

聖旨頒布後,許多道士趕赴開梁麵見君王,安帝幾番召見,卻沒有誰能得其賞識,頗感無奈,而朝中亦有許多大臣陸續上書,奏請安帝切莫過度崇道。在兩種因素共同作用下,安帝很快就動了放棄招募道士的心思,這天下午,安帝正在書房裏擬旨,結果聖旨剛寫到一半,薛敬突然進到書房對安帝說:

“皇上,宮外又有一道士求見。”

安帝看了看尚未寫完的聖旨,心中仍舊抱有最後一絲希望,於是命令薛敬領道士前來見他。不一會兒,薛敬回到安帝書房,身後還跟著一個黑袍老道,安帝抬眼打量,見那道士瘦骨嶙峋須發斑白,全無仙風道骨,令安帝心頭登時涼透。經過薛敬引薦,那老道士走上前來朝安帝恭敬行禮道:

“貧道楊懷誌見過萬歲。”

“免禮。”安帝語氣神情都非常冷淡,薛敬也略顯尷尬。楊懷誌從安帝眼睛裏讀出了幾分懷疑,於是微笑著從懷中取出一個大信封,安帝拆開信封,取出裏麵的紙一看,上麵內容竟然是自己早年寫給王皇後的情詩,而且內容還有些汙穢下流,安帝當場拍案而起驚呼:

“你怎麼知道這些?”安帝麵色慘白雙唇顫抖,而他的異常反應也令薛敬緊張得渾身直哆嗦。

楊懷誌未作任何回答,隻是微笑,安帝看他如此氣定神閑,心中暗道這楊懷誌真是高人,因此賜號“洞微先生”。閑暇之餘,安帝經常召這位洞微先生入書房,靜心聆聽他談論道法,時間一長,簡石隱約察覺,自己手中的權力正受到威脅,於是連忙聯絡親信黨羽,頻繁上書進言,奏請安帝不要過度崇道。安帝稍加克製,簡石一黨上書更是頻繁,久而久之,安帝難免心生厭煩,君臣關係也逐漸變緊張。

此時,範平敏感地意識到,扳倒簡石自己出頭的機會已經擺在眼前,他當機立斷,通過程亮搭橋兒給楊懷誌送去紋銀千兩。楊懷誌千裏迢迢來到開梁為了啥?無非就是求富貴,如今黑眼珠子盯著白花花的銀子,豈能不動心,因此兩人暗中勾結,準備裏應外合給簡石致命一擊。

這天早朝,群臣入殿前三五結伴竊竊私語,入殿後則互相使眼色,範平經過觀察,發現其中大多屬於簡石一黨,心中猜測簡石恐怕要孤注一擲,在今天早朝集體進諫,逼迫安帝趕走楊懷誌。結果如範平猜測一般,當官員們彙報完日常政務,簡石便走到大殿中央,神色嚴肅地講:

“啟稟皇上,臣有要事請奏。”安帝瞅了瞅簡石那架勢,就大概知道簡石想說啥,於是輕輕一揮手,表情淡然道:

“說。”

“聽聞陛下近來常與人談論道法,臣以為實在不妥。陛下乃是天子,應當以江山社稷為重,定國安邦為任,如若整天問鬼神之事,隻怕會令仕子心寒,更引來天下百姓非議。”簡石說完,大殿之上竟然有八成左右的官員表態支持,安帝瞅簡石這陣勢忒大,不禁慌了神兒。範平見安帝臉色微變,料想安帝現在肯定十分為難,於是他簡單整理了衣冠,走至大殿中央厲聲說道:

“宰相此言差矣。陛下身為人君,研習道法正是為了秉承天意福澤百姓,如今宰相竟然惡語中傷,分明就是大不敬。”話音未落,大殿立即陷入死一般沉寂,顯然範平羅織的“大不敬”罪名太重,因此朝臣們不得不重新在心中權衡利弊,安帝看局麵穩定下來,緊鎖的眉頭這才舒展開。

由於範平突然橫刀殺出,簡石被打了個措手不及,眼看著自己從剛才的優勢局麵落入現在的被動,簡石也亂了章法,渾身發抖地指著範平,卻難以進行任何辯駁。簡石君前失儀,其親信也開始分崩離析,許多人立刻改變立場,轉而支持範平。一時間,大慶殿上爭論不休,兩派人各持己見,誰也不肯退讓。兩派朝臣漸成均勢,安帝底氣也逐漸足了,畢竟這件事兒最終還得由他這個皇帝拍板兒,而現在無論他做出何種選擇,所麵對的阻力也都可以接受,於是安帝故意咳嗽了一聲,對大慶殿上眾官員講:

“諸位愛卿切莫爭執,此事容朕再考慮考慮!”也許是情緒過於歡愉,安帝說這話時竟然樂了。大家都是久居朝堂的老滑頭,看見安帝這副表情就大概能夠判斷出此時未來的走向,簡石呆立當場,而範平則斜睨著簡石,嘴角勾出無比陰鷙的詭笑。

沒過幾天,簡石就被以“大不敬”之罪削去官職,連同全家人一起流放去蠻荒之地,一路上簡石不停地感歎,自己用扣罪名的方式逼走張淵,奈何螳螂捕蟬黃雀在後,自己竟落得下場更加淒慘。簡石一走,相位空缺,那些覬覦相位的官員紛紛互相走動拉攏關係,為爭奪宰相之位展開較量。相比於其他人的積極籌備,範平卻一直按兵不動,因為他覺得此事蹊蹺,當初張淵的“大不敬”之罪還算說得過去,結果隻是貶官外地,簡石的“大不敬”之罪明顯就是牽強附會,結果竟是削去官職全家流放。思前想後,範平認為根源在於張淵基本屬於孤家寡人,而簡石勢力龐大幾乎權傾朝野,因此才會被區別對待,於是範平閑時極少與同僚們往來,暗中則通過程亮繼續與薛敬以及楊懷誌聯絡,希望他們有機會能夠替自己美言。

連日來,安帝為新宰相人選焦頭爛額,為此還特意召魏信入宮聽取意見。魏信對張淵與應子符罷相一事仍舊心存異議,加之他已經閑居數月,因此也沒能提出明確人選。魏信離開書房後,薛敬又新端上來一杯熱茶,安帝品著茶,同時向薛敬傾苦惱,薛敬見此情形微微一笑,語氣平和地勸慰道:

“陛下其實多慮。宰相者,理應掌丞天子助理萬機,所以奴才愚見,誰最能夠替陛下排憂解難,誰就是宰相之才。”

“那你說說看,誰最能替朕排憂解難。”安帝覺得薛敬所言在理,於是繼續問。

“奴才不敢講!”薛敬低著頭小聲回答說。

“有朕做主,你隻管說!”安帝抬手示意薛敬不必顧忌,有了安帝這番表示,薛敬當即仰起頭中氣十足地講:

“回陛下,奴才以為,殿中侍禦史範平範大人多次為陛下解除困局,實乃棟梁之才。”說完,薛敬的目光就緊緊地注視著安帝的臉。

聽罷薛敬之言,安帝立刻陷入沉思,薛敬見此情景,估計自己的話安帝應該聽進去了,為避免操之過急,薛敬靜靜地退下。

由於忙著挑選新宰相,安帝許多天沒聽楊懷誌講道法,這天下午,安帝實在理不出頭緒,便在書房召見楊懷誌,希望從鬼神之事中尋求慰藉。楊懷誌見安帝衣服憂心忡忡地模樣,就大概猜出安帝心裏裝著啥事兒,所以他行過禮後什麼話也不說,甚至連眼睛都不睜。楊懷誌這麼沉默,安帝可急壞了,心道找你來是聽你講法,結果你這家夥居然跟朕閉著眼睛打啞謎,因此忍不住問道:

“楊卿家閉目掐指,可是又在洞曉天機?”安帝心裏著急,可麵兒上還挺客氣,畢竟這楊懷誌是自己禦口稱讚的真人,給人家留麵子就是給自己留麵子。不過安帝話裏有陷阱,稱楊懷誌為“卿家”,就是在暗示楊懷誌別忘了朕是皇帝,這塊地盤兒朕說了算,甭管你是真人假人都別不識抬舉,肉脖子終究硬不過鐵刀子。

“啟稟皇上,貧道得知陛下近來煩心事甚多,所以想通過道家命理為陛下找尋破解困局的法門。”楊懷誌當然聽得出安帝話裏帶刺兒,也明白伴君如伴虎的道理,索性也就別挑事兒犯橫,回答挺幹脆。

“那麼楊卿家可有發現?”安帝看這老小子還比較識相,於是擺出笑臉繼續問。

“回皇上,貧道曾在家中卜卦,卦象揭示,良相之才乃是一丹青名家,才識卓越。隻可惜此人淡泊名利,惟有陛下身陷困局之際,方會挺身相助。”楊懷誌接著賣關子。

“此人是誰,現在何處?”安帝又急了,心想自己現在就已經身陷困局,半個人影兒也沒瞧見,哪裏還會有耐心再兜圈子。

“此乃天機,恕貧道不敢妄言。若有緣,陛下自會找到賢良之臣。”楊懷誌故作神秘,安帝知道再問下去估計也沒個所以然,索性打發楊懷誌走人。

楊懷誌一走,安帝就合計,楊懷誌說的到底是誰。按說論書畫造詣,自己也算是當時一絕,敢在自己麵前稱丹青名家,天底下也就那麼幾個,安帝很快就想到了範平。因為之前兩次替自己解圍,所以安帝對範平原本就頗有好感,加之楊懷誌和薛敬一個天上一個地下這麼明裏暗裏攪合,安帝稀裏糊塗就上了道,一拍桌子,成,就是他了。安帝禦筆題寫聖旨,範平成了新一任宰相,次日,文武百官得知消息,紛紛到範平府邸道賀。

此時距範平離開塘州重返開梁,才不過半年時間。

出任宰相後,範平立刻開始鞏固權力鏟除異己,首要目標就是簡石餘黨。範平吸取了簡石之前的教訓,他隻清理掉簡石一黨中幾個核心人物,尤其是極力反對安帝寵信楊懷誌的幾名官員,如此既能借助安帝的不滿情緒方便行事,也能得到楊懷誌支持,同時還避免了朝臣大規模反彈,順便將這些人的家產據為己有。

隨著範平的權力逐漸擴張,前來巴結他的人可謂絡繹不絕,要巴結總不能空著手,而範平又是個來者不拒的主兒,所以他家中很快累資巨大。範平瞅著自己的龐大家財,心裏頭犯了難,安帝崇尚節儉,如若自己揮霍無度,隻怕會惹來禍端,於是他暗中聯絡楊懷誌,鼓動安帝大興土木。楊懷誌以道家命理為依據,向安帝提議擴建華陽宮,安帝猶豫再三,最終采納了楊懷誌的建議。

擴建華陽宮一事在朝中引起轟動,早朝上,一些忠直的大臣直接指出,大興土木乃亡國之道,希望安帝可以收回成命。安帝麵露不快,可是他自知理虧又沒法言語,這時候範平瞧出安帝心思,他快步走至大慶殿中央,神色嚴肅地講:

“啟稟皇上,臣以為古之帝王尚儉者,實為陋。《易經》嚐曰,豐享,王假之,有大而謙必豫,故為人君王者,理應遵循豐、享、豫、大!”

“敢問宰相,何為豐、享、豫、大?”副相何衝問道。

“所謂豐、享、豫、大,就是說在太平盛世,天子應當敢於花費,如此顯示我朝富強,以震懾番邦。”聽了範平這套歪理邪說,何衝差點兒氣暈過去,可是他又一時間想不出該如何反駁,未免君前失儀,隻好恨恨作罷。

經範平這麼一說,安帝頓時眉開眼笑,心想原來朕大興土木並非為了自己貪圖享樂,而是為了國家前途以及江山社稷。理由充分了,安帝腰杆也就硬了,他抖一抖衣袖,故作鎮定地講:

“諸位愛卿不必爭執,此事朕會酌情處理。”言罷,薛敬宣布退朝。

當天夜裏,安帝召範平入宮,置座椅擺熱茶,君臣二人促膝談心,閑話家常。安帝在書畫方麵有著極高的造詣,而範平的書畫更是名滿天下,兩人可謂藝術知音,聊至興奮時,安帝突然從屋裏找出兩把題了字的白絹團扇,滿麵紅光地講:

“至今仍藏於內府。”範平看著那兩把扇子,依稀記得當時那兩個衙差說過,這兩把扇子是被某位親王買走了,原來買主就是當年的寧王,如今的安帝,於是範平連忙站起身,拱手對安帝說道:

“範平不知幾世修來如此福分,竟能的陛下這般恩寵,不勝感激涕零,範平定當竭盡心力輔佐陛下,為江山社稷縱使肝腦塗地,亦在所不辭!”

聽過範平這番慷慨表態,安帝非常高興,兩人也從剛才的閑聊,轉而開始討論國家大事,範平趁機鼓動安帝大興土木,廣築宮殿閣樓。範平的提議深得安帝心意,而且範平那一套“豐享豫大”給安帝提供了充足的理論依據,所以安帝滿心歡喜,對範平大加褒獎,甚至稱讚其為“千古賢良”。

年終歲尾,皇宮裏舉行宴會,安帝擺出幾樣金杯玉碗,由於害怕言官彈劾,安帝顯得挺不好意思。席間,果然有言官故意講述幾個古時明君注重節儉的典故,官員們都聽得出,這些言官是旁敲側擊,勸安帝莫興奢靡之風。安帝也清楚他們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心道人家沒直說,已經是給足了自己麵子,索性自己找個台階,稱金杯玉碗是拜祖宗,接著就命人把這些東西撤下去。範平瞧出其中玄機,於是他在此時挺身而出,替安帝破除困局,他站起身來佯裝正經地講:

“啟稟聖上,微臣早年間曾出使豐源國,參加豐源國宮廷宴席,豐源國主就用這些金杯玉碗,席間豐源國主曾問微臣,中原皇帝可用得起這個?陛下,如果咱們用不起,豈不是讓番邦比下去,如此我中原天朝顏麵何存?”範平語罷,安帝感覺特別為難,心想豐源國主用這些東西,在場的人又沒看見,範平看安帝仍在猶豫,便繼續說道:

“陛下素來節儉,範平身為臣子,心裏實在難受。如今得此佳物,正好展示我天朝威嚴,把番邦給比下去,又有誰敢說不宜使用?”話音剛落,範平就轉過頭盯著那幾個言官,然而安帝仍在沉吟,範平猜測安帝對於言官彈劾還心存顧忌,他抖了抖衣袖,故意用不屑的語氣講:

“您這件事情如果做得對,何必在意人家怎麼講。”眼看安帝遲遲沒有表態,範平便接著說道:

“陛下富有四海,正當玉食萬方,區區酒器,何足介懷?”

言官們聽宰相這麼講,便也不好再說什麼,安帝見狀,吩咐人把金杯玉盞都擺上來,不僅對範平更加恩寵,並且從此再也不把這個當回事兒了。

隨著節儉之風日漸淡薄,加之有了安帝信任,範平聚斂錢財就更加肆無忌憚,生活上也是窮奢極欲,宅邸裝修得金碧輝煌。他喜吃鵪鶉羹與蟹黃包子,為做湯羹,每日竟要宰殺數百隻鵪鶉,有一次他召集下屬議事,會議結束後設宴招待下屬,僅包子錢就花費了數十萬貫,足夠一戶尋常人家幾十年生活開銷。

初春時節,開梁有一書生在城中閑逛,路過一座胡同時看見有人正在出售幾個美豔女子,書生過去仔細詢問,發現其中一名女子要價明顯高於另外幾人。書生不解,細問之下才知道,這名女子原來曾在宰相府包子組工作過。書生一時心血來潮,便買下這名女子,回到家中,書生就對新買來的姬妾說:

“我想嚐嚐宰相府的包子是什麼味道,你給我露一手吧!”書生一說完,那姬妾頓時變了臉色,支支吾吾地回答道:

“回老爺,妾身不會做。”書生一聽頓時感覺自己上了當,同時他也很是疑惑,於是問道:

“你怎麼不會呢?你以前不是在宰相府包子組工作過嗎?”

“回老爺,宰相府包子組總共幾十人,妾身隻負責切蔥絲。”姬妾低著頭,聲音微弱。

姬妾話音剛落,書生立刻傻了眼,除去失望,那書生心中也不禁慨歎,範平家中如此豪富,為了吃包子,竟然專門雇傭這樣一個美豔女子切蔥絲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