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我到底隻是一個例外,就我本身而言,難以概述這個世界給人們造成何等心靈與精神上的創傷。因為我自己與這社會似乎從未產生正麵性的衝突,這種創傷因此並未直接作用於我身上,另外如若非要描述我這個人的處境,用“遊離於社會之外”來形容倒不失恰當。這一點可以從自己對人的恐懼中來佐證,即失去與人正常的交往關係,故而也就“遊離於社會之外”去了,某種意義而言,也因此規避了與社會產生的衝突,由此作為“旁觀者”的形象觀察人和社會之間微妙的關係。
我凝視著藝柚的臉龐,頓了頓說:“你能想象到的那些都算。”
“不想,我回去睡覺啦。”藝柚拿起放在桌台上淡白色的尼龍挎包放在肩膀上說,我為她突然的告別感到一陣無措,刹那間心裏泛起了波瀾,臉上卻不動聲色地說:“回去吧,工作了一晚也怪累的,我再坐會。”
藝柚微笑道別,我望著她離開麵館,身軀像一下子卸去了某種負擔變得輕盈,但內心卻仍然沉浸在藝柚突然告別的惶恐之中,由於我們之間談話的連續性戛然而止,不由得使我心裏冒出這樣的念頭:藝柚為什麼突然告別,是因為我是一個無趣的人?就算聊天也充斥著一股一本正經的氣氛,以至於讓她昏昏欲睡,從而逃離?
我再次確定了自己是從骨子裏透露著無趣的人,而當我冒出這種想法的時候,又冒出一股平白無故的勇氣。我感覺像自我羞辱了一般,為自身的過分認真感到憎恨,因此我冒出這股勇氣之時便試圖驗證自己並非無趣。我聯想到往事,於是從那回憶之中尋找自己的身影,挖掘那些有趣的片段,以此來慰藉自己並非不解風情,而是為一些事情所困。在這股勇氣的驅使下,我冒出去找青葉的想法,在麵館坐了一會兒,我離開到街上攔了一輛出租車,道明我將去的地點。且在這勇氣餘韻的渲染下,我湧起一陣說話的興致,但說是興致,不如說是我想作出驗證自己的實質性舉措。
“天真冷啊,今年的天氣一反常態呀!”我對司機說道。
“哈,是啊,我活了這麼久,還是頭一次見這樣大的雪,氣候變暖的緣故吧?”
“大概吧,夏天熱的要命,冬天又這麼惡劣,環境真是越來越差了,瀾泯河一年到頭都是臭氣熏天。”
“混蛋,變道也不知道提示一下!”汽車猛然停住,而我的身體由著慣性險些撞在椅背上,司機怒罵了一聲,我朝前麵看去,一輛黑色大眾插進車流裏。汽車徐徐啟動,又重新上路,而我們之間的談話也像是踩了刹車似的戛然而止,我緩緩靠在椅子上望著窗外……不久,汽車在目的地停下,我付了車費,道了一聲謝謝,然後下車站在街頭。馬路的對麵就是青葉工作的地方,也就是學生時代一起實習的單位,七點下班,現在才下午兩點多。
我左顧右盼了一會,雪花不停撲在臉上,忽然想起街尾有一家飲品店,於是踱步而去。鑽進店裏,一陣輕柔且略顯憂傷地的小提琴曲悠悠傳來,我尋到角落處坐下,女服務生拿著飲品單而來,點了一杯大的熱牛奶,又要了一份薯條。女服務生走後,我到書架子上拿了一本雜誌消遣時光,但卻始終難以聚精會神。自然而然的,我開始聯想一些關乎於我和青葉的回憶,但與其說是回憶自己和青葉之間的平常瑣事,關注的重點卻是當時自己的心境和一係列舉措,說是回憶,又不如說是一種對往事的反省。或許自己本身在意的並不是一段感情的夭折,而是於現在來看自己當時為何會報以那種消極的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