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番外篇(2)(3 / 3)

屋外的走道上,空無一人。上下的樓梯上,也沒有人影。上樓梯來的人,如化在黑暗中!

何玲子在黑暗中站了一會兒,仍不能相信剛才發生的一切。莫非自己聽錯了?她輕輕推開莊靄雯的房門,在屋中環走一圈,沒有人藏匿,隻有熟睡中的佳人。她退出閨房,帶上門,略一遲疑,走下了樓梯。

住在樓下的,是莊府的下人們。和莊小霖。

如果鬼影真是要傷害枯樓主人的愛女,會不會同樣要對枯樓主人的獨子也不利?莊小霖暫住在莊世堯的書房,屋門緊閉。何玲子又一遲疑,走過去,輕輕推開門。

早先時何玲子注意到,下人們在書房裏支了一張藤床供莊小霖就寢。此刻,借著透窗的黯淡夜光,何玲子看清,床上空無一人!

何玲子的心一緊:莫非他……

一隻手突然從背後伸過來,捂住了何玲子的嘴。

6.屍變

“不要聲張!”壓低的聲音,“這樓裏的人草木皆兵,最好還是減少響動。”

是莊小霖。何玲子暗暗慶幸自己努力克製住還擊的條件反射,一則她還不願過早暴露自己的身份,二來如果自己出手,睡袍中的短劍勢必見血。“放開我!”她輕聲斥道,掙開,莊小霖並沒有繼續脅迫。

莊小霖的聲音裏帶著壞笑,“早知道何小姐有此深情,我應該主動上樓尋你才是。”

“是嗎?”何玲子冷笑,轉身看見莊小霖一襲睡袍,站在黑暗中,“莊先生好像已經上過樓了。”

黑暗中無法看清莊小霖的表情,但從他開言的遲疑,何玲子知道他被道破。“何小姐好耳力。”“我一向睡得淺,又不是在自家臥室,貴府的樓梯木板的確是老了,走上去吱吱呀呀像在唱戲……莊公子……”“阿霖,叫我阿霖。”“莊公子為何有雅興夜半上樓?”何玲子問。

莊小霖又一遲疑,他在編謊話?“還能為什麼,當然是查看一下靄雯是否安全。”

“哦?你當真看了?”為什麼隻在門口略一徘徊?為何不推門而入?“何小姐是在審我?”莊小霖嗬嗬幹笑,“我大概沒有何小姐這麼銳敏的耳力,但隔著門也能聽出來,靄雯熟睡的鼻息。我們自小的家教,男女授受不親,即便自家妹子,如果不是聽到危急聲響,我也不能唐突地破門而入。”話裏有話,在揶揄何玲子“唐突地破門而入”。

何玲子並沒有在意,隻是在想,他是怎麼能悄無聲息地下樓。

樓的扶梯!順著扶梯滑下,就沒了腳步聲。莊小霖是武生票友,身手矯健,要做到不難。

她說:“好一個男女授受不親,從身後捂我的嘴,又算什麼?”“我不敢確定進來的是何小姐,隻好冒犯一下。”莊小霖說,“我一直好奇,靄雯為什麼邀你來,查鬧鬼的事兒。”“不止我一個,靄雯叫上了黃小姐和我兩個人。我們情同姐妹,互相幫襯著還不是應該的?”何玲子心頭一動,有意措辭。“好個情同姐妹,”莊小霖果然敏感起來,回手掩上書房門,“難道何小姐當真看不出來,靄雯雖然和我是至親手足,但對我並不信任。這樓裏鬧鬼的事,她隻要和我說一聲,江京城裏……至少租界裏,最好的私人偵探我都可以請來,但她為何瞞著我,反找來你們……你們畢竟是纖弱女子……”

“如果真是如此,大概莊先生自己最清楚不過,靄雯為何會對您有所保留?”何玲子就勢問道。

莊小霖沒有正麵回應,隻是問:“何小姐和靄雯相知經年,和先父也認識,有沒有發現,先父對靄雯,疼愛有加,對我這家中獨子,不能說冷若冰霜,至少是不溫不火。其原因何在?”

“不知原因,但能聽出些醋意。”何玲子對莊小霖的印象本就平平,如今更打折扣,“靄雯乖巧聰慧,明豔驚人,據說和令堂在世的容貌有八九分的相似,莊老先生就算有所偏愛,也在情理之中。”

莊小霖鼻中輕哼:“那我來挑明另一層原因,這枯樓裏的老人們都知道的原因。先父獨愛舍妹,是因為他們兩個,才是無比相像。先父在外的口碑毀譽參半,但有一條眾口一詞:他行徑乖僻,幾近瘋癲。對不對?靄雯和先父,一樣的行止乖張,甚至癲狂。”

何玲子暗暗一驚,不知對此話該相信幾成,“恕我眼拙,我和靄雯相交這麼久,隻看出她聰穎又識大體,待人處事周到……”

“這是她在人前的表現!是做戲!別忘了,我們是全江京無人不知的票友之家。我和她同樓廿載,最知底細。如果你不信,擇機問問小川兒、李媽媽和索叔,他們或許不便直言,但隻要何小姐問得妙,他們最終都會告訴你,舍妹的乖僻之處。”莊小霖輕歎一聲,“我說這些,不是要揭她的短,實在為她擔憂,擔心她的神智。”

何玲子豁然明白,“這麼說來,所謂‘鬧鬼’之事,莊先生認為,隻是靄雯的幻覺?”

“難道你沒發現,所謂‘鬼影’,全樓上下幾多人,唯有她看見了;這些事兒,也是先父去世後不久開始發生。她和先父情深無比,先父的過世,對她打擊的深重,可想而知。她思憂成疾,出現幻覺,也在情理之中,更何況她本身就……昨晚餐桌上,她提到唱機半夜開始放先父常聽的戲段,不正是思念太深的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