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番外篇(6)(1 / 3)

黃慕容、莊靄雯、小川兒都陸續下來,無不滿臉惶恐之色。李媽媽也趕了來,聽何玲子說地下室內可能有險惡,便說要去喚醒另一個會騎自行車的下人,讓他快些去巡捕房報案。莊小霖點頭應允,又說:“下麵危機尚存,我去看個究竟。諸位都離這門遠些,準備好繩索,如果有人逃上來,就一起絆倒他。”說罷,拉開門走入黑暗。何玲子隨後跟入。

摸黑走到樓梯最底,一路無礙,但何玲子陣陣心驚——血腥之氣刺鼻,加上剛才聽到的慘叫,絕非良兆!“嚓”的一聲,莊小霖手裏現出一叢火苗,是他打起了一隻打火機。他是不是也聞到了那血腥氣味?火苗在他的手裏顫抖著。但兩人都沒有說話,生怕交談分神。自從昨晚有過類似的遭遇,莊小霖顯然記準了火燭的位置,在堆放雜物的架子上摸到了一盞油燈,用打火機點著了燈裏的殘芯。

油燈被點著的刹那,爆開一小團火,將地下室照亮隻一瞬。這一瞬已足夠。哐啷一聲,油燈落地,地下室再次恢複黑暗。

就在油燈被點燃爆火的那一瞬,兩人都看見了,在地下室正中、昨晚還躺著莊世堯屍身的那條長桌上,今日早間屍去桌空後,此刻,又躺上了一條屍體!

或許,還不能算屍體,因為屍體不會蠕動。雖然在蠕動,那的確是具屍體,莊億索的屍體。胸膛大開。

莊小霖慘叫一聲,黑暗中傳來一陣快速但踉蹌的腳步聲,緊接著,“砰”的大響,有人興奮地叫:“放倒了!”隨後是小川兒的聲音響起,“是少爺!”定是莊小霖衝出地下室的時候,上麵設伏的仆人們以為凶手逃竄,用繩索絆倒了莊小霖。

何玲子努力讓自己鎮定下來,記著油燈落地的方向,在地上撿起了油燈,同時在不遠處摸到了打火機。

地下室裏又有了昏暗的燈光。的確是莊億索的屍體,他還在做最後的掙紮,或者,隻是身體不自主的一些抖動。血流滿地,他的頭歪在一邊,他的胸腹被從中破開,裏麵的髒器已經消失殆盡!

昨日聽說藺修賢的死狀,聽到說他胸膛大開,何玲子的腹內就一陣翻攪,而此刻親眼目睹如此慘狀,她幾乎也有了要飛逃上樓梯的念頭。

守靈奴說的不錯,胸腹的開口處參差不齊,不像是被利器所劃,而像是被一雙手硬生生地撕開。那些髒器,都去了哪裏?

凶手,又去了哪裏?何玲子木立在台前,看似遲滯,其實將五官都調動起來,嗅、聽、看,仔細觀察地下室內,是否有凶手的存在。同時想著:自己聽到慘叫後立刻就起身下樓,趕到地下室的時候,莊小霖和仆人也已經到了,如此短暫的時間裏,凶手怎麼可能來得及殺人、掏淨髒器、再爬上地下室的樓梯?

何玲子秉燈仔細審視莊億索的頭臉部和頸部,看到了些許血跡和刮破的皮膚,吻合守靈奴對藺修賢死狀的描述。查完整個屍體,她的目光專注轉向地麵。從台子上莊億索屍體內流出的血積在桌下的地麵上。但沒有沾血的腳印,也沒有血滴通往任何方向的軌跡。開膛取髒器的人,難道不會是滿手血汙嗎?抑或凶手是某種邪魔,作案後就隱身遁形。

想到莊世堯的屍體也是來去自如,何玲子手心微汗:莫非真如守靈奴所言,亂世之秋,也是魑魅魍魎縱橫之際?

她同時相信,這一切都有個說法,有個因由。莊世堯的屍體和殺害莊億索的凶手,從哪裏出入?莊府的人都說這地下室除了樓梯上的那扇門,再無門戶,果真如此嗎?何玲子再次將地下室仔細查看一遍,最後停在了牆上一麵陳舊的巨幅年畫前:龍鳳在赤色的祥雲霞光之間,俯瞰著夢想中豐饒太平的人間。那年畫兩尺多寬,六尺多長,用錦繩掛在牆上,幾乎垂至地麵。

這樣的巨幅年畫並非罕見,引起何玲子警覺的,是那年畫的帛布,似乎在微微波動。這尋常人無法察覺的輕微動靜,落在了何玲子眼裏。

無風不起浪。風從何來?何玲子掀起了那年畫,驚歎:原來如此!年畫後是一道半人多高的鐵欄門,門後黑洞洞的,地下是漆黑的炭灰,這是一個西式壁爐!這樣的壁爐,在客廳裏也有一座——枯樓的前主人是位英國富商,而租界裏英式小樓中大多有壁爐。這樣複層的壁爐設計也並非絕無僅有,地下室的壁爐和客廳的壁爐通過不同的煙道排煙到主煙囪,通出屋頂。隻不過住進來這兩日,莊家似乎從未使用過壁爐。

何玲子貓腰鑽入壁爐,油燈向上照去,向上的煙囪壁邊有凸出的石磚,顯然是供清掃煙囪的工人攀爬所用。她湊近到最下麵的兩塊凸磚審視。

看見了新鮮的血跡!

16.碎臉

從客廳壁爐伸出去的主煙囪裏並沒有類似的台階,聽打雜的下人說起,他們清掃煙囪時,會在屋頂煙囪口垂一個長長的木梯進去,固定了,再爬下去清掃。如此說來,凶手和莊世堯的屍身,也可能是由長梯進入煙囪,再爬入地下室的壁爐。因為同時有煙道連通主煙囪,客廳和地下室的壁爐實質上是相通的。剛才凶手可以由地下室的壁爐爬到客廳的壁爐,從客廳的窗子跳出去,即可安然脫逃。當時眾人齊集在地下室的門口,離客廳甚遠,如果凶手爬出,絕不會有人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