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七章 焚心似火(1)(3 / 3)

那婦人也是臉色微變,笑容稍收,仿佛吃了一驚。

她也隻那一驚,隨即鎮定如常,低淺笑道:“想必這位就是玫瑰老板吧?賤妾水娘,從命苦,隻年輕時學過幾支曲子,卻萬不敢當起姑娘如此謬讚。”

玫瑰微微一笑道:“水夫人,鎮上都柳老爺當年娶你為妾,花了足足四百兩銀子,若不是吹拉彈唱樣樣俱佳,怎會值得這許多銀子?”

水娘眼眶一紅,道:“老爺夫人對我都好,隻可惜過世得早,我們姐自十六歲上得病,一病就病了三十年,親族勢危,合府上下,隻撇了我這苦命人支撐……”她抽出帕子擦拭眼角,道:“如今柳府一日不如一日,前些日又出這樣詭異的命案,連公門也束手無策,人人都我們柳府是受了詛咒……還請玫瑰老板幫著查查看啊!”

玫瑰溫言道:“水夫人,我也聞聽玉梅一案十分離奇。”她看了一眼張大海,道:“張護衛,不若你帶我前去看看,可否?”

木蘭山莊前園為廳室客房,後園即是柳府主人所居。玫瑰跟著水娘和張大海,一路但見花木蔥籠,水路通幽,每處亭台軒廊,都能聽聞潺潺水聲;若論景致秀麗,竟不輸於京中一些富戶大門,不由得暗暗稱奇。

玉梅所居下院,正是一所嚴整的房舍。三進廂房,四壁高深,隻側邊開了一個院門,出門不遠處即是孤鴻池。玫瑰偶然一瞥,但見那房舍深裏,遠遠樓閣森然,簷牙相啄,竟是另外一處地。

不由得問道:“那是什麼居所?如此華美?”

水娘身子一顫,忙答道:“那是我家……我家姐的閨房,名為玉心館。玉梅、綠萼和李嬤嬤都是貼身侍候姐的,所以就住在館外,為的是有個照應。”

玫瑰奇道:“貼身侍候不應該是跟姐住在一起的麼?隔有這麼遠,端茶遞水的,怎麼方便?”

水娘臉上露出尷尬的神情,支吾道:“這……我家姐不同常人……時常暴起傷人……她們名為貼身侍候,其實也不過是通過一道牆上孔洞,送衣食入內……隻有李嬤嬤和玉梅,每七進去一次,幫姐收拾屋子、沐浴換衣。”

玫瑰恍然大悟,心中竟起憐憫之意:“原來如此。唉,朱門幽深,瑣戶重鎖,可憐這姐一關就是三十年,當初那樣的芳華玉貌,如今隻怕也是殘破不堪了罷。”

玉梅的屍,便停在生前所居的房中。

門口兩張白紙條交叉封鎖,中間寫了個大大的“封”字,還蓋有官府的鮮紅大印。

玫瑰問道:“張護衛,忤作驗屍,可有什麼結果?”

張大海道:“忤作,女屍口鼻塞有泥沙,腹腔鼓漲,是溺死之兆。不過……”他大力在腦後搔了幾下,道:“那娘們兒死時,眼睛還是睜得大大的,當真奇怪。”

玫瑰進入屋內,已是初春時節,但室內竟然有些陰寒剌骨。南窗下有兩張床榻並列而設,對麵牆角鑲有一麵昏暗的銅鏡,鏡前妝台已經破舊,陳列水粉胭脂之物。

玫瑰上前一把掀開覆於屍身的白布,凝眸片刻,這才回頭向水娘和張大海道:“肌膚青白,口鼻有沙……看上去倒象是溺水而亡……”她眸光一轉,落到女屍慘白的麵龐上,不禁一怔:女屍眉間,竟還有五點鮮豔奪目的朱砂,形若梅花,並不曾因為水中的浸泡而消褪,但映著那毫無生氣的臉龐,卻是十分詭異。

張大海也注意到了這五點朱砂,道:“這個是從京中流傳來的梅花妝,我們鎮上的姐們倒也會妝飾,不過一洗即落,哪有這樣持久?”

玫瑰走到妝台前,隨手拿起一盒胭脂把玩,笑道:“女人家用在妝容上的巧心思,你們哪裏懂得?”

她若有所思,放下胭脂,瞥了那女屍一眼:細看之下,居然五官甚是清秀,若是生前,想必是流波顧盼,十分動人;但此時看去,那雙睜得大大的眸子,卻如水仙花底浸著的黑石子,冷冰冰的,仿佛正木然瞪著這萬惡的世間。

她又從妝台旁拾起一塊帕子,讚道:“這帕子上的花樣針腳有神,這繡的是一大片荷花荷葉,綠陰陰的甚是鮮活。繡得真好!”

一婢忍不住插嘴道:“這是玉梅姐死前的第三連夜繡的,誰知還沒繡好,人倒先去了……”

水娘歎道:“玉梅那丫頭,針線是極好的,不然也不會給姐作貼身侍女。”伸手招過那名婢,道:“綠萼,你與玉梅同屋,又一起侍奉姐,相處最久。那晚她投水,也是你親眼所見。不若你講給玫瑰老板聽聽。”(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