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五章 曼陀羅華(2)(2 / 3)

他淡淡地看向玫瑰,“回去睡覺吧。”

玫瑰沒打聽出來心有不甘,又不能追問。隻得笑笑:“我不敢自己回房間,剛才的事情太可怕了。”

“我陪你回去,保你不做噩夢。”滄海淡淡道。

聞著滄海的氣味,玫瑰這一覺睡得很踏實,連個夢也不曾做。

第二一早,玫瑰覺得神清氣爽,好久沒有這麼舒服的感覺了,不禁想上大街上去逛逛。

青色磚石鋪就的狹窄巷,巷間曲曲彎彎的河道。玫瑰站在橋上看著涓涓流水了一會兒呆,忽然聞到一股醇厚的米酒甜香,誘得人食指大動。順著香味往裏找,不一會兒就見到了一個賣湯圓的攤。

這個湯圓攤擺在一條僻靜昏暗的巷中央。黑的兩麵白灰牆中間擺著三張紅漆八仙桌。鋁鍋裏水汽氳氤,湯圓攤前麵用竹杆支了塊古色古香的麻布幌子,上麵寫著“夢婆湯圓”。

攤主是個中年女人,胖乎乎的臉蛋透著兩抹高原紅。頭上用青花布包著,身上穿了件棕色長裙。臉上掛著和藹的笑,在幾桌客人中間麻利地忙碌著。

走到湯圓攤前,女攤主一邊將雪白的湯圓舀到青花瓷碗裏,一邊熟絡地招呼道:“姑娘過來啦。稍等一哈,馬上就有位置的啦。”

聲音軟軟糯糯的,帶點東南口音。尾音拖得長長的,似乎同她胖乎乎的身形很不相稱。

米酒太香了,饑腸轆轆的玫瑰咽了口口水,點點頭:“好。”

“玫瑰老板,好巧。”

身後乍然響起一道話音,回頭看到一個身穿白色長衫的男人站在身後。正對著玫瑰微微地笑,文質彬彬的樣子。

看他的模樣有點眼熟,是誰來著?

想起來了,是經年。

“是啊,咱們好有緣呢,經年公子。”玫瑰笑道,“怎麼你也來吃湯圓?”

經年看著女攤主:“夢婆平時賣綠豆湯,隻在初一到十五出攤賣湯圓,她做的湯圓下第一美味,不可不嚐。”

女攤主邊搓湯圓邊笑:“經年公子誇過頭的啦,現在末得位置的啦,得等一下。”

經年搖搖頭:“不用等,有人願意讓位置給我們。”

完拉起玫瑰的手,走到一張八仙桌外,彬彬有禮一頜:“勞駕……”

八仙桌上幾個男女竟然一起站起身,恭恭敬敬地退到一邊,默默地轉身離開。

女攤主居然不吃驚,走過來一麵收拾桌上的碗勺一麵衝離開的幾位顧客道:“各位明再來啦。”然後看向經年,“經年公子,要吃什麼湯圓?”

對玫瑰詫異的眼神毫不在意,經年將玫瑰拉到一張條凳上坐下,自己才在玫瑰旁邊的條凳上坐下,抬頭對女攤主道:“老樣子,紫米黑花餡兒。”

玫瑰一呆。

還有黑花餡兒的湯圓?

“姑娘吃什麼呢?”女攤主問玫瑰。

玫瑰回過神道:“白糯米黑芝麻。”

女攤主攤出手掌:“好滴,本攤規矩,先交錢。”

玫瑰掏出錢袋:“一起付,多少錢?”

“紫糯米黑花湯圓五千八百八十文錢。白米黑芝麻,十文錢。”

這價錢從她嘴裏輕快地報出來,玫瑰還以為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

五千八百八十文?什麼樣的湯圓能賣出五千八百八十文?!

直到看見經年從懷裏裏掏出滿滿的一大袋錢,女攤主麵不改色將那袋錢接了過去,玫瑰才相信自己沒有聽錯。

真的是五千八百八十文!!!

“兩碗一起付,多放點米酒。”經年笑著對女攤主。

待女攤主轉身,玫瑰眨了眨眼,緩過氣道:“太貴了吧,五千文一碗湯圓?”

經年笑:“不貴。夢婆的湯圓不是一般的湯圓,不光全年隻賣十五,還不一定在什麼城市賣,要有緣人才吃得著。”

五千文還不貴?

玫瑰十分疑惑,扭頭打量著來這吃湯圓的“有緣人”是些什麼人。

一看心中疑竇愈濃。

客人有男有女,從服飾上看有錢沒錢的都有,全認認真真品著湯圓。是的,品,不是吃。因為他們每吃一個湯圓,都會閉上眼睛嚼嚼半,然後臉上慢慢騰起陶醉的表情。

正看得怔,一道蒼老暗啞的聲音傳來:“夢大姐,有綠米芙蓉餡兒的麼?”

“有滴,馬先生,鍋裏有現成滴。”

“來一碗,打包。”

“好滴,老規矩先交錢哦,十二萬八千六百文。”

被這個更恐怖的價格嚇住,玫瑰把頭轉向剛來的客人。那是一個精瘦的老男人,背弓得像隻蝦米,一件黑色長袍,手裏拄著根紅木拐棍,另一隻手拿著一個黑色的布袋。他低著頭,隻露著布滿皺紋的嘴唇的尖尖的下巴,根本看不清他的臉。

“還是這麼貴……”他嘟囔著,將黑色布袋遞給女攤主。

女攤主接過拎了拎:“馬先生,還差三百文啦。”

紅木拐棍顫抖著:“今年就收到這些,夢大姐打個折。”

一直和藹笑著的女店主突然將黑色布袋往他懷裏一丟:“現錢交易,本攤不賒賬啦。”

被無禮對待,老男人居然沒生氣。他拎好布袋,歎了口氣:“老朽等兩再來。”顫巍巍轉過身,駐著拐棍朝巷外走去。才走了兩步,身影便模模糊糊地變透明消失了。

“好滴啦,馬先生慢走。”女攤主依舊熱情地招呼著。

不太對勁。

玫瑰心裏頭跟明鏡似的,知道這個湯圓攤不對勁。可身體卻不聽使喚,因為鍋裏翻滾著的米酒實在太香了,光聞著就叫喉嚨裏不斷湧出唾液,饞得人抓心撓肝。想吃,真的很想吃這的湯圓。

怎麼煮得這麼慢呢?火不夠大嗎?好想吃,好餓……

正等得心急火燎,經年問:“玫瑰老板,沒吃早餐?”

“嗯。”玫瑰有氣無力地回答他。

忽然,玫瑰心髒一陣急跳。

不知什麼時候經年身後多了一個人,很高,很瘦。頭烏龜似的縮在黑色長袍的衣領裏,隻能看到一個頭頂。站在黝黑的白牆邊,看上去無比詭異。

似乎現玫瑰在看他,那人微微從衣領中浮起頭看了玫瑰一眼。

玫瑰恐懼剛剛泛起,又被米酒勾人魂魄的甜香壓了下去。但不管大腦的感覺係統怎麼被麻痹,身體卻依然誠實地工作著。腦袋暈,後背流著冷汗,肩膀不停地顫抖,害怕時該有的反應一樣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