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不見汙穢,花曉溪好受了些,便叫道:“喂,我也餓了。你弄些幹淨東西我吃。”見對方不答,便從地上拾起段枯枝扔過去,荊遺恨頭也不抬,舉手抄住,這才抬眼看她。
荊遺恨耳不能聽,口不能言,隻要對方身子不動,便是叫破喉嚨,也聽不到。花曉溪見對方看她,便又重複一句。荊遺恨雙手一攤,輕輕搖頭。花曉溪也知此地沒什麼幹淨東西可吃,幸好身上暖了,已不似方才難受,便問道:“你叫什麼?哪來的?來幹什麼?”荊遺恨拾起燒黑的枯枝,在地上寫:荊遺恨,刑堂,護你。
花曉溪當然聽過刑堂,心裏一寬,知道自己的命多半保住了,剛鬆了一口氣,猛然荊遺恨眼睛一動,向外掃去,花曉溪心頭一驚,向外看了幾眼,卻沒什麼異樣。
猛聽呼的一聲,兩支巨大的鐵爪飛來,鉤在屋頂上,喀喇喇連響,整個屋頂被掀了去,門板木牆連隨倒下,二人就此無遮無擋地暴露在雪地裏。
同時隻聽尖嘯聲不絕,十餘名白袍客從林梢飛步而來,一齊翻身,落在十數丈之外。花曉溪看得清楚,這些白袍客每人胸前都畫著一彎火紅的炎月。這些人一待立定,絕不停滯,抽出兵器便圍攻上來。
荊遺恨當然知道這些人是紅月教的,紅月教是江湖上一個有名的邪教,專幹些為人不齒的買賣,作風狠辣。
花曉溪驚得縮到荊遺恨後麵,荊遺恨卻是頭也不抬,花曉溪用力推他,不住大叫,他也毫無反應,隻是伸手烤火。
就當十幾個人衝到三丈以外的時候,猛然由地下白雪中跳起數人,手中寒光暴射,紅火教的人猝不及防,眨眼前被射成了刺蝟一般。而發射暗器之人仿佛沒看到荊遺恨二人,暗器出手後便向下一伏,沒入雪地裏。
這些人是剛剛才潛伏進來的,荊遺恨早已知道,所以他才如此鎮定。
此時,一陣悠揚的樂曲便傳入花曉溪耳內。
轎子,仍是那頂四十人抬的轎子,慢慢轉過山崖,出現在視野裏。不同的是,今天的轎簾高高卷起,紅衣女子獨倚欄杆,眉宇間說不盡的寂寞,天下之大,知音何處?
花曉溪的臉紅了,眼睛盯著紅衣女,然後偷偷地用雪擦了幾把臉,暗地裏照著鏡子。在臉麵這方麵,女人是從不示弱的,更何況是花曉溪這樣的美女。
轎子停在十幾步外,紅衣女雙手支頤,對著荊遺恨一笑:“你寧可吃老鼠,也不吃我的酒菜?”荊遺恨直視,不答。紅衣女道:“我的目地你很清楚,今天的形勢,你覺得有把握帶著這個沒有武功的女人,逃出我的掌心嗎?”
荊遺恨搖頭,花曉溪大驚,搖頭他的胳膊:“你有辦法的,是不是?”荊遺恨不理她,他的目光隻盯著紅衣女。
紅衣女道:“既然如此,為什麼不離開這女人,離開這冰天雪地的鬼地方?”荊遺恨抓起一段枯枝,隨著他的動作,潛入雪地的人又冒出頭來,握緊了滿把的暗器,但荊遺恨隻不過在地上寫字而已。
枯枝一尺長,但他寫的字,卻是三尺以外,而且是倒過來寫的,從紅衣女的方向來看,字是正的。荊遺恨手指連動,雪地上出現了幾個大字:你不缺銀子。
紅衣女嫣然一笑:“不錯,我是不缺銀子,也不缺金子,別人要錢,我不要。”荊遺恨又寫道:你要名單。紅衣女點頭:“果然是聰明人。”
花曉溪大叫:“他當然是聰明人,你以為他會笨到把我交給你嗎?”紅衣女嘻嘻一笑:“他衝不出去,也護不住你,還會有什麼辦法,你替他出一個?”花曉溪語塞,隻能狠狠瞪著對方。
紅衣女道:“我幫你料理了紅月教的人,做為補償,你把這女人交給我,我們便兩不虧欠,如何?”荊遺恨點頭。花曉溪搖著荊遺恨的胳膊大叫:“你不能這樣……你是來保護……”
沒等她說完,荊遺恨反手一指,封住了她的穴道,然後手指疾彈,隔著衣服又封了她數處穴道,這才將動彈不得的花曉溪提起來,向紅衣女拋過去。
紅衣女顯然也沒料到此招,竟是得來全不費功夫,伸手接住花曉溪,笑得花枝亂顫:“果然是聰明人,你以為他會笨到不把你交給我嗎?”
花曉溪口不能言,心裏已涼了多半截。
轎子掉頭而去,荊遺恨麵無表情,慢慢跟上。
在紅衣女看來,她已經得手,花曉溪這種女人甚至用不著上刑,就會把知道的一切都說出來,但她還是忽略了一點,荊遺恨為什麼會那麼痛快地將出花曉溪。等走了一個多時辰以後,紅衣女才意識到她上當了。
荊遺恨交給她的不完全是一個花曉溪,確切地說,是一個動也動不得,話也說不得的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