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43章 殺手之殤(2)(1 / 3)

他的汗水已幹了,整個人仿佛已脫了水,變成了一具幹屍,但他的嗅覺,聽覺,視覺依然十分靈敏。

樹林裏有搏鬥發生了,因為他已嗅到了血腥味,房子下的牆角邊有一隻老鼠在爬行,還踩斷了一小段樹枝,那是他聽到的,林子裏馬上有東西快要出來了,因為他看到草尖在動,動得十分不尋常。

會是什麼呢?也可能是一頭剛享受完獵物的野狼吧。

他正想著,那個“東西”已經出來了,是跑出來的。那不是狼,是人,一個美豔的女人,受了傷的女人。

師父!

知秋的眼睛立時瞪圓了。他看到,師父的腳步踉蹌蹣跚,頭發散在肩頭,沾滿了血汙,而她身上也不知受了幾處傷,血淋淋的在她身後留下了一條紅色的痕跡。而她的嘴角邊還不住有血絲流出來。

是師父,可她為什麼會受傷呢?一向都隻有她暗算別人呀,還有誰能算計得了他?

知秋第一個反應就是跳下屋頂,迎上前去,可就是他迎上去的中途,他的心底裏突然閃過一個想法:我這是幹什麼?她受傷我為什麼會擔心?好沒來由。我應當盼她死了才好。

可他又馬上糾正自己的錯誤:她現在還不能死,因為她最後要死在我手裏才對的。所以我才會關心她。因為要是別人殺了她,我的一切努力就完了。

師父的手抓住了他的手臂,才使得他停止想法,眼前的師父已變了樣,幾乎成了一個血人,除了那對眼睛還閃著冷光。

“你怎麼樣?”這句話像是夢裏說出的一樣,知秋絲毫沒有意識到自己說過了這一句。師父沒有說一個字,拉著他進了屋子。林子裏的草在動,是人,原來師父是被人追殺,他很清楚師父的武功,從她的傷來看,這一場狠毒廝殺絕對驚心動魄。可要殺她的是什麼人呢?

門是石門,窗是鐵窗,這屋子現在看來就是一座堡壘,外人很難攻進。師父一進屋子,卻變得沉靜起來,並不像知秋這般忙亂,竟有條不絮的淨麵,換衣,然後包紮傷口。知秋卻沒有顧及這些,他透過窗子縫隙向外看去。

林中的人們已出來了,約有二十個人,他認識他們,那裏麵有很多是自己父親的朋友。師父已包好傷口,看了一眼稍稍有些緊張的知秋,道:“你現在為何不動手,我已經受了重傷,現在是你的第三次機會。”

知秋回頭去看了一眼師父,那一眼很短促,但那其中表露的神情卻是極複雜的,過了片刻,知秋才冷笑一聲,道:“這不是最好的機會,我還要等。”師父冷笑道:“他們雇我殺了你父親,現在又來殺你,你現在不動手,隻怕落到他們手中,就再也沒機會了。”知秋眼睛一下子瞪圓了,師父並不忙亂,打開她房中的一個鐵箱子,取出一個布包背在身上,隨後在後牆上一按一轉,打開了一扇暗門,對知秋道:“要想活,跟我來。”知秋動也沒動,慢慢將短劍握在手裏,仍是看著窗外。師父笑了一下,道:“要想報仇,就跟我走。”

這句話是他遇到知秋時的第一句話,也是知秋記得最深的一句,果然知秋身子一震,猛然回身,竄到了她身邊。他看了看她,一字字道:“我一定會殺了你。還有這些人。”師父點頭,一躍而出。

外麵就是山峰峭壁,本無路可退,但師父就如同變戲法一般在石壁上一扭,就打開了另一扇暗門,黑洞洞的不知有多深,也不知通向哪裏。

走了一會兒,前麵豁然開朗,知秋抬眼向前看去,眼前一片灌木叢生,掩蔽著一派水窪澤國,不時有怪鳥落下又飛起,口銜著魚兒飛去,原來這裏竟是一片沼澤。他問師父是什麼地方,師父深深吸了口氣,道:“這裏就是我們最終的歸宿,它的名字叫做‘不歸湖’。”

“不歸湖,胡不歸,從此不見燕雙飛,紅顏未老情先絕,何人攜手共采薇……”

師父突然唱起了歌,這歌聲淒婉而纏綿,孤寂而苦楚,如春閨難守的離婦,似身世慘淡的悲女,絕情時如泣如訴,傷心處如怨如慕,仿佛她生來便唱著這支歌,亦會在歌聲中歸去。

他們就這樣背靠背站在湖心的空地上,敵人追來了,圍成一個大圈子,一步步向他們接近,可是突然間他們都驚叫起來,腳下竟陷入了爛泥塘,身子像被一隻魔手扯住,再也掙脫不得,沒過片刻,這些人永遠葬身在不歸湖底。

他們的危險過去了,就跟什麼也沒有發生過一樣。不同的是,師父在床上躺了多半個月,她身上的傷才漸漸平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