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她是小孩兒時,她看他是皇帝,他看她是臣子時,她看他是皇帝,他看她是少女時,她看他是皇帝,他看她是情人時,她看他是皇帝,他看她是至寶時,她看他仍是皇帝。
“你知不知道朕叫什麼名字?”他突然問道。
朱顏點點頭,雖然不知他為什麼問這個。
“叫我的名字。”她疑惑的抬眼看他,他的深眸中滾動著愁霧,向來他活了四十年,沒幾個人敢直呼他姓名,於是也不猶豫,隨他叫了聲:“元昂之。”
他眼中濃雲驟然散開,漸漸升起一道光輝來,能將積年冰川化開。他執起朱顏的手,拿著白雲在已經髒了的那疊紙上寫了兩個字。
標準的楷體,一筆一劃好似刻在朱顏的心上:子修。溫和的解釋:“你不知道也無妨,是朕的表字,沒幾個人叫過這個,以後它將屬於你。”
“皇上憂愁這個?”朱顏反問他這個問題,他答她:“是子修。”
“臣受之有愧。”搖頭不受,“臣沒這個資格。”
“朕說有,就有,你若當不得,誰能當得?”出奇的急切,像個要討大人承認的孩子。
“臣從沒為皇上做過什麼,便是能幫著皇上整理事務,也是全憑著皇上恩典,許臣將才智有地施展,臣雖防著王家勢大,但也不得部位皇後娘娘說句公道話,娘娘與皇上廝守二十幾年,助皇上得位,將青春和愛情全部獻給皇上,統領後宮和睦眾妃,又為皇上添了這麼優秀的皇子,都說結發為夫妻,恩愛兩不疑,臣實在遠遠配不上皇上這樣對待臣的。”
天啟帝無話可說,這是事實,他無可抹殺,但他也看清了,他們不過都是矛盾的人。他自己一麵想要給她無限榮寵,又換著放法叫她妥協於自己。朱顏也是,如果要愛她,一定要全心全意,既不屑他的三宮六院,又憐著別人對他的情感。年齡、身份不是他們的差距,兩個矛盾的情感才叫他們止步不前。
“去年這個時候,朕知曉你喜歡吃蜜餞兒,特在這殿側中了株海棠,也不知今年它能不能結果。”
朱顏回想一下,她從不對外物有什麼特殊感情的,竟不知原來自己也有偏好,似乎相較櫻桃、草莓那些調皮的東西,是愛碰些別的,但是。“皇上種的樹豈會結不了果,到時新鮮肥美,皇後娘娘看了定會心生歡喜。”
“你知道,朕為的不是她。”哀婉情傷,朱顏怎會聽不出來,可是她可以妥協到做她的人哪一步,但非要將心也剜出來給他麼,她已經將心磨得不成形了啊。
不再想與他談論這個。“皇上春試的題目可擬好了,不知臣是否有幸一閱?”新試初年,往年的項目一個都不少,隻是多加了政務一科,叫學子們踏實一些,不要過分浮誇。朱顏無法將現代思想文化一並革新了,隻好一點一點來,循序漸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