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慢著!”
白玉堂要衝入大堂,頓遭衙役阻攔。
張龍喝道:“大堂之上,未經傳喚,閑雜人等不得隨入!”
白玉堂哪裏管他什麼堂前規矩,猛掃一掌將擋在身前的兩名衙役盡數排開。朝內叫道:“包大人!唐文逸罪不致死!”
包拯眉頭深鎖,此案乍一看來唐文逸是罪無可恕理當處斬,但若殺人卻並非他本人意願,卻又應能酌情量刑。但天子聖意無情,為的並非殺一人,而是要借此機,滅一有危大宋安定之西塞教派。
聖旨,不到他不從。
“狗頭鍘伺候!!”
厲聲喝命,眾衙役應聲之下,抬出那寒光閃閃的狗頭鍘刀。
“包大人你不能殺他!!”白玉堂嘶吼一聲,就要衝入堂來阻止。
一眾衙役慌忙舉起殺威棒攔擋,可又怎可能敵過如今已紅了眼的錦毛鼠。總算他並無傷人之意,畫影尚在鞘中,白玉堂舞動劍身打到阻路之人,排眾而前。
“住手!”
紅影橫空而至,亦以鞘身格住畫影來勢。
白玉堂瞪住來人,咬牙道:“你要阻我?”
“有展某在此,豈容你咆哮公堂!!”
白玉堂氣衝如牛,眼見堂上狗頭鍘已撤下蓋頭黃綾,露出鍘殺無數奸佞之徒的鋒利鍘刀。冷光晃眼,那囚衣白影跪在鍘刀之前,這景象教白玉堂一陣心寒。
方才與他相約五十年後再狂飲醉死,難道隻是片刻功夫,便要到黃泉踐約?!
若非因己之故,唐文逸亦不會輕易束手就擒,或許他罪已致死,但白玉堂又怎能眼睜睜看著知己友人被鍘成兩段。
“展昭!你讓開!”
手中畫影一震,已脫鞘飛出。劍芒猶如暴風驟雨,散盡萬千光華,兜頭罩向展昭。
展昭並非不明白玉堂心思,他對朋友之仗義,又怎會垂手一旁冷觀朋友橫死。
但這隻是人情,而非法理。自入公門,展昭看過法理人情間的種種矛盾,更多時候,縱是鐵麵無私的包青天,亦無法清楚斷理,兼顧二者。
這開封府公堂,乃是斷案之地,行的是法,履的是律,容不得私情,更容不得他恣意侮辱,胡作妄為。
“恕展某不能相讓。”
巨闕意出形現,在芒雨中化成強桓固壁,猶如泰山穩地,縱遇萬千風雪亦不移半分。
禦貓與錦毛鼠之鬥,竟然在開封府堂前驟起。
二團影子在堂門前纏鬥不休,在旁眾人皆看不清他二人所使招式。
隻能見那光影亂射,聞那劍響如雨打弦。
足見二人之戰何等激烈,恐怕難保此番要有人死在對方劍下。
為的,卻皆是各自所執之義理。
跪在鍘刀之前的唐文風忽然笑了。
似在自言自語,卻又似說與人聽。
“逸弟,你如願了。”
“大哥,他會記得我嗎?”
“恐怕此生難忘。”
堂前縱是混亂,但堂上處刑依舊執行。
包拯立起身來,虎目一睜,喝令道:“開——鍘——!”
利鍘離起,露出生死鍘案。
猶如虎口大張,吞噬人命。
衙役將一木盆放置鍘前,又有兩衙役將唐文逸壓到鍘案之上,裸露出光潔脖子。
白玉堂邊是撕鬥,邊看到那邊已要行刑,更是心急如焚。手中畫影哪裏還有章法。
心既慌,劍更亂。
適才陣陣逼人華芒已化成散亂痕跡。
巨闕翻轉反守為攻,疾斷畫影攻勢,此刻猶如雨中驕陽,驅散雨霧之晦。
劍身鏗然烈撞,二人定了身形持力抗衡對方。
“白兄。”
熟悉的呼喚,讓白玉堂驟然鬆下戰意,猛一使力架開展昭就要往前衝去。
怎料手臂卻被牢牢揣住,不得再前。
“日月赤嶺,本欲與白兄把酒共賞,可惜今生憾之……”
“鍘!!”
包拯殺簽令下,落鍘無情。
狗頭鍘上頓噴滿刺目腥紅。
“唐兄!!”白玉堂拚命甩開展昭鉗製,撲上前去。
一時間,隻覺腳下虛浮,天旋地轉。
浪蕩江湖,本以為生死之間,已看得透徹瀟灑。
原是不然。
曾經跟他談笑風生,曾經與他把臂同遊,曾經和他痛飲狂歌……
一切,已成過去。不複再現的曾經。
躺在那裏慘遭分首的屍身,已不可能從他說笑,陪他亂闖,伴他共飲。那顆帶了些許微笑的頭顱,安詳地擱在木盆內,仿佛隻是沉眠罷了。
展昭搶過去,見他隻是定定地看著盆內頭顱,還有那張蒼白得教人心寒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