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44章 錘煉(3)(3 / 3)

共產國際在海參崴建立了遠東局,在1923年1月12日由共產國際執委會書記柯拉洛夫簽署第282號文件,任命馬林為遠東局第三號人物。

對現代中國產生一定影響的米哈伊爾·馬爾科維奇·鮑羅廷及其夫人合影

此後,馬林的工作又有變動,如他所說:

我被先後提議任駐廣州領事和俄羅斯通訊社(塔斯社前身)記者,我拒絕了。後來,當我知道已作出上述人事變動的安排,我就離開了。[3]

馬林作為共產國際執行委員,被降為“駐廣州領事”以至“俄羅斯通訊社記者”,是由於他的意見與共產國際領導——斯大林、加拉罕、鮑羅廷、羅易——產生了分歧。

1923年10月,馬林被調離中國。

1924年初,馬林回到了莫斯科,在共產國際東方部工作。鑒於意見不合,1924年4月,馬林向共產國際辭職,回到了祖國荷蘭,參加荷蘭共產黨的工作,擔任碼頭工會秘書。

1925年,羅章龍赴德國漢堡出席國際運輸會議,與馬林相遇,彼此異常欣喜。[4]會議結束後,羅章龍應馬林之邀,到荷蘭首都阿姆斯特丹他的家裏。他家很不錯,花園洋房,妻子也是荷蘭人。那時,他的公開身份是教授。馬林以主人身份熱情款待羅章龍,留羅章龍在他家住了一星期,情同手足。

馬林雖已遠離中國,仍非常關心中國的命運。

馬林對羅章龍說道:

中國是農業大國,無民主習慣,推翻一代統治者在中國曆史上極為平常,但要建立民主製度卻有重重困難。唯有通過工人運動可以接近民主,縱有困難,不宜灰心,舍此以外達向民主的道路可謂徒勞![5]

一年之後,馬林的情況劇變:斯大林在共產國際以及聯共(布)開展反對托洛茨基派的鬥爭。馬林站在托洛茨基一邊。這樣,他無法再在荷蘭共產黨內立足,於1927年宣布退出。

1928年,當羅章龍到莫斯科出席中國共產黨“六大”,正巧馬林也在莫斯科。馬林前往鴟林別墅看望老朋友,談及中國共產黨在1927年後的艱難處境時,對羅章龍說了一番頗為感慨的話:“中國問題,棋輸一著,我們大家都有責任。今後應正視錯誤,努力前進,曆史車輪自會循正當軌道前進。”

在1929年,馬林在荷蘭建立了托派組織“革命社會黨”。此後,他以“革命社會黨”代表身份參加荷蘭國會。

不過,1938年當托洛茨基組織第四國際時,馬林拒絕參加。

1940年,德國法西斯侵吞了荷蘭,馬林投身於反法西斯的正義鬥爭之中。他編輯了秘密發行的報紙《斯巴達克》,鼓勵荷蘭人民奮起反抗侵略者。

馬林夫婦

1942年3月6日,馬林落入了德國法西斯手中。

馬林在獄中堅貞不屈。4月7日至9日,在法庭開庭審訊他時,他怒斥德國法西斯。

他自知難逃厄運,在4月11日給女兒菩菩、女婿桑頓寫下了訣別的遺書:

永別了,我的女兒,我的寶寶——永別了,我親愛的人!

孩子們,我無疑真誠地願為我的理想獻身,誰知驟然間死神將至,不可逆轉。但我心中坦然——多年來我始終是一個忠誠的戰士。告發我的人和法官們無不承認我死得光明磊落。這使我非常感動,因為人們都已十分了解我至死不渝,矢信矢忠,殫精竭慮,高舉我信仰的旗幟,奮鬥到最後一息……[6]

馬林最後寫道:

直至彌留之際,我都希望如馬來亞格言所雲:見義勇為。你們要互敬互愛。最後一次熱烈地吻你們。

這位久經考驗、意誌如鋼的共產黨人,在德國法西斯麵前不屈不撓。他寫罷遺囑,便壯烈地走上刑場。

一位幸存的名叫普雷特爾的難友,後來在1945年11月6日寫文章給荷蘭《火炬》周刊,翔實地記述了他目擊馬林就義的悲壯一幕:

4月12日,星期天,我在睡夢中突然被嘈雜聲震醒。當時大約是晚上9點鍾。七扇牢門被踢開,牢門前設了雙崗。我聽到有人在大聲叫嚷:“非常危險的人來了!”德國人下達了指示,過了一會,我聽到每個牢房都關進了一位難友。牢房與牢房之間,隻要大聲說話,隔壁的人都可以聽到。我立刻聽到其中一個被囚禁的人說:“戰爭之前,荷蘭政府就在搜捕我。5月15日以後,德國人一直在追查我。如果我不是出了事故,如果不是被送進醫院,他們永遠也找不到我。”當時斯內夫利特安慰著說:“我們大家感到自豪的是,我們是荷蘭第一批為國際事業而被法院判刑的人。我們必須為國際事業而犧牲。”

監獄防衛很嚴,每15分鍾牢房的燈便被打開,目的是通過監視孔看看是否有人自殺或企圖逃跑。同時還有兩名憲兵在窗外走來走去,手裏還拿著手電筒晃來晃去……

大約早晨6點鍾時,有人通知他們說,赦免請求被拒絕了,而且將立刻執行。斯內夫利特當時問,他們是否可以手拉手一起受刑。這個要求也遭到了拒絕:“你們要把手放在背後受刑。”斯內夫利特又問,槍斃時他們是否可不戴遮眼布,這個要求被允許了。斯內夫利特又問,他年紀最大,是否可以最後槍殺他。我還聽到他說:“同誌們,作為你們的長者,這份權利應當讓給我,我不是當過你們的領導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