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當事(8)(1 / 3)

對於這樣看法,孔子首先就表示肯定,因為能做到這樣,無論在當時還是在如今,都已經是相當不容易的,所以孔子說“可也”。但是,我們知道,孔子是一個完美主義者,理想主義者,他認為人的美德應該得到不斷的提升,以至於成為至聖。於是,他對子貢的說法加以推進、提高。貧而無諂,而且還要有一種快樂的心態。這是一句在理解上出現比較大爭議的話。安貧樂道,不能簡單地把它認為是進步的還是反動的。我們可以這樣來看,如果是統治階級或者代表統治階級利益的個人或集團,他們說這樣話,一方麵當然是為了鞏固統治地位,而另一方麵,統治地位的鞏固,客觀上給被統治階級一個相對安穩的生活,從而能讓統治階級可以進行統治的改革或修補,進而為被統治階級帶來一定的福利。我們曾經一度受“階級鬥爭”觀念的影響,一提起窮人,就是鼓勵去鬥爭,去革命,這實際上是教條主義和形而上學的理解。任何一條真理都不可以超越時間和空間的。在20世紀60年代,我們沒有否認有太多貧困人口,但也沒有鼓動大家都起來革命造反。至今,我們仍然有數以千萬計的貧困人口,我們是怎麼對他們進行宣傳教育呢?或者說,以什麼樣的內容和方式來對他們進行宣傳教育,才是真正對他們有利的?現在還是有一些人批評孔子保守、複古、倒退,完全是為統治階級服務的。我從來就不讚同這種觀點。我認為孔子所要做的事業,恰恰是為廣大人民的。從文體角度看,我堅持認為《論語》是一本雜文集。《論語》是以批評、規勸見長的一本言論集,而它所要批評和規勸的對象,正是當時的統治集團。讀《論語》沒能讀出這一點,可以說與《論語》的精神實質還是有一些距離的。如果是站在被統治階級的立場上,當然要說革命性的話語。這在對被統治階級進行革命宣傳時是十分必要的。比如,每次的農民起義,總是要提出與安貧樂道意思相反的口號。而如果這個階級已經成為統治階級了,卻還依然堅持革命時候的口號,這不但是不必要的,而且還是極為有害的。我們把工作中心轉移到經濟建設上來,放棄“階級鬥爭”的口號,就有這樣的意思。假定我們今天照樣來宣傳不能安貧樂道,我們可以想象出其後果是怎麼樣的。莫非是讓當前那些還處在貧困境地的群眾都起來造反嗎?當然,說貧而樂,不是說因為貧窮而感到快樂,而是說雖然現在還貧窮,但沒有必要整天生氣、憤怒,跟誰都過不去,那樣無補於事,不能改變貧窮的狀況。

而是說要保持快樂的心情,保持積極向上的生活態度,這樣才有可能去改變命運,去克服貧窮。像顏回那樣,在陋巷,不改其樂的。

那麼,富而好禮就可能容易理解了。禮在古代的含義比較廣泛,大約可以認為是所有製度、規範的總和。禮是與仁相對一個範疇,仁是人的內存的道德情感,實際上就對人的關愛,所謂仁者愛人。而禮則是促進仁、實現仁的外部保證,尤其是對不仁的約束和製裁。可以這麼說吧,仁為體,禮為用。可能全部的人都達到仁,那麼當不仁加害於仁者時怎麼辦呢?這就必須有禮來調節了。已經富起來了的人,按現在時髦的說法叫強勢,強勢很容易給弱勢造成傷害。在良好願望上,當然是希望他們好禮,但是當他們不好禮並且為富不仁時,又拿他怎麼樣呢?這就要運用禮了。就個人品德而言,貧而樂,富而好禮,顯然是要比貧而無諂,富而無驕要高一層境界的。“好禮”應該是自覺的,不是被人強製著守禮的,好禮與守禮是略有不同的。孔子死後,很多人認為子貢的修養學識超乎孔子,但子貢自己卻不這麼認為,於是就有“院牆”之比了。從這次討論中,我們也可以看出,子貢並非謙虛,而是孔子確實比他高超。

叔孫武叔語大夫於朝曰:“子貢賢於仲尼。”子服景伯以告子貢,子貢曰:“譬之宮牆。賜之牆也及肩,窺見室家之好。夫子之牆數仞,不得其門而入,不見宗廟之美,百官之富。得其門者或寡矣。”聽了老師的補充,子貢領悟到了學無止境的道理,於是引用了切磋琢磨的詩句,孔子極為高興,大加表揚。因為孔子向來主張,不學詩無以言,而子貢恰恰是在言的過程中引用了詩,作為學生,能夠實踐老師的教導,怎麼能不讓老師高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