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貢欲去告朔之餼羊。子曰:“賜也,爾愛其羊,我愛其禮。”
前麵我們已經提到子貢是一個商業意識比較強烈的學者,即商儒。正因為這樣,在許多活動中,子貢都自覺不自覺地要進行一番經濟核算。比如在接受年曆時,他就想到了“節約”。子貢與孔子的思考重點畢竟是有區別的。子貢想節約,孔子也是講節約的人,但在不應該節約的地方,孔子還是主張不能節約的。比如為了保證禮的實施,該用羊的時候還得用。愛,不是喜愛的意思,而有點吝惜的意思,舍不得的意思。
子貢問曰:“賜也何如?”子曰:“汝器也。”曰:“何器也?”曰:“瑚璉也。”在《為政》裏麵,孔子是不讚成君子變成了工具,所以說“君子不器”,但是在這裏卻說子貢是一種器。這是為什麼呢?這要看成為什麼器了。在這裏,孔子說子貢是“瑚璉”之器。所謂瑚璉之器,是在宗廟祭祀時才用到的一種器,而且這種器不是隨便什麼人家都可以使用的。孔子這麼評價子貢,就是說即使還不夠君子的資格,但也要成為一種極為重要的器,成為國家社會的棟梁之材。因為瑚璉這是有兩層意思,其一是孔子對子貢的稱讚,其二是孔子對學生的要求。盡管前麵有君子不器的說法,但是如果退而求其次,必須要成為器的時候,那麼就應該成為重要的器。這也是儒家一貫主張的進取有為的精神,積極用世的思想,自強不息的意誌。後來子貢的確做到了,所以稱他為商儒。
子謂子貢曰:“汝與回也孰愈?”對曰:“賜也何敢望回。回也聞一以知十,賜也聞一以知二。”子曰:“弗如也。吾與汝弗如也。”這一次是孔子對子貢的提問,目的是想測試一下子貢是否能正確評價自己。孔子舉了一個他心目中道德水平最高的學生來和子貢比較。子貢的回答十分謙虛,正合孔子的意思。最後一句話,有兩種解釋,不過兩種解釋都說得通。第一種說法是說你確實不如顏回,我和你都不如(指德行方麵)。但是作為老師對學生這樣評價,似乎有些別扭,好像讓人覺得孔子很虛偽。第二種解釋是說,你的確不如顏回,我讚同你的這種認識。這才符合老師的口氣。所以,我們還是按第二種來理解吧。這裏還有一個字,“愈”,超過,“孰愈”,就是說誰更高的意思。
子貢曰:“我不欲人之加諸我也,吾亦欲無加諸人。”子曰:“賜也,非爾所及也。”這是子貢闡明自己的處世態度,盡管這樣與孔子所主張的仁還有一定的差距,但孔子還是認為要做到這樣也並不容易。孔子對仁的解釋是“己欲立而立人,己欲達而達人”“己所不欲,勿施於人”。子貢說我不想讓別人把自己的意誌強加於我,我也不會把自己的意誌強加於別人。這是在被動的角度講。現在的人如果能做到這樣也算相當不錯的了。但是在孔子看來,要做到這樣也不是那麼容易的。也許他是有所針對於子貢而言的吧?我們說子貢是商儒,這也是理由之一,因為他到底還是儒,儒要講仁義禮智信,而商就不一定了。現在就有不少的所謂儒商,尤其是占著壟斷地位高學曆高官位的商們,他們就不會像子貢這樣行事的。因為隻此一家,別無分號,所以就我隨便煮,你將就吃了,這裏的加於人施於人的事兒多了去了。
子貢曰:“紂之不善,不如是之甚也。是以君子惡居下流,天下之惡皆歸焉。”
子貢曰:“君子之過也,如日月之食焉。過也,人皆見之;更也,人皆仰之。”少不更事者,輕言看破紅塵,隻要不是玩世不恭,做為一種誌向追求,本也不壞。真正能看破紅塵者,大多是飽經滄桑的人。少錢的人渴望得到錢而得不到時,就說錢財如糞土;事實上有資格說這話的人正是那麼些家資萬貫的巨富。子貢追隨孔子周遊列國,而又家財巨富,他才有資格說看破紅塵和錢財如糞土的話。作為商儒,盡管他在財富上獲得巨大成功,但他始終在心內堅守的還是那樣的一種道。他惡居下流,決不以靈魂換取財物,憑這一點,就值得後世商人學習。當然,他對世事的認知也是清醒的,他能知道人情的冷暖和世態的炎涼,有如日月之食,本在變化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