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拾人牙慧(3)(2 / 3)

世界讀書日還讓我困惑的是,讀書人與書生的區別何在。書生的稱號,極容易讓人聯想到單純、幼稚、迂腐而不合時宜,盡管有時也會顯露出“飽學”的氣象;但是,讀書人則不然。讀書人讓人感覺是成熟、智慧且能與世推移。讀書人不一定要每天都捧著大部頭在啃,像堂·吉訶德那樣通宵達旦地讀。

最讓我佩服的讀書人是不識一字因此也從沒讀過一本書的人。這個人就是禪宗六祖慧能。

慧能在還沒有成為慧能之前,隻是盧家一個天天靠砍柴去賣以維持生計的小男孩,但他卻能用耳朵讀懂《金剛經》。後來他出家了,無論是發表在牆壁上的“菩提本無樹”的那個偈,還是流傳至今的《壇經》,都是識字人代寫的。識字的書生要讀不識字的讀書人的書,這句有點像繞口令的話,的確很讓人困惑,也發人深省。我在世界讀書日裏產生的困惑,到現在還不能消除。真正的讀書,據說是要在“無字處”讀書,而要知道“於無字處讀書”的道理,則非要讀有字的書不可。這又與佛、法、僧三寶的關係有些相似了:和尚大約相當於書生,法當然是經書了,和尚讀經書讀到了“證果”的境界,就成佛了。佛是讀書人,什麼都空了,都非空了,都非空非非空了。於是,就不要讀書了。當然,在佛的眼中,本來就無書可讀,所謂書,本無書,是名書而已。既然如此,唐三藏又何以要曆盡九九八十一難到西天佛國去搬回一大堆的經書呢?也許,如果由佛家來解釋,大約又要說,這一切本來就不存在,如同孫悟空頭上的金箍,後來觀音菩薩叫他自己摸一下,果然是沒有的。看來,《西遊記》再讀三遍,我也還是要困惑的。

正邪兩賦亦莊亦諧

--在南豐看儺舞表演

關於“儺”,在網絡上搜索,隻要鍵入一個“儺”字,僅僅是標題就可以得到70多個網頁,而相關的文章則有70多萬篇。由此可見,對於儺文化的研究,已經達到一個什麼樣的程度。

筆者有機會在江西撫州的南豐縣,實地親眼觀看了一場儺舞表演,總體的印象是正邪兩賦,亦莊亦諧。

七月流火。從涼爽的汽車裏剛鑽出來,人一下子好像置身於火爐之中。我站在儺神廟前的空地上,任太陽照在身上,全神貫注於廟內的儺舞表演。

“大伯”在招呼“弟子”們穿戴儺服麵具,所有的人都是一臉莊重。伴奏的樂器隻有兩樣:一鼓一鑼。鑼是銅鑼,和我們平常所見的一樣,但是,鼓卻有些特別。鼓身是木質的,一頭大,一頭略小;大的一頭蒙著牛皮,小的一頭卻是空的。鑼鼓齊鳴,表演開始了。

廟裏廟外擠滿了男女老少。小孩子特別多,他們或坐或蹲,坐站或跪,把本來就並不寬敞的廟堂擠得隻乘下中間一小片空地。表演就在這一小片空地上進行。我們一行二三十人,一大部分擠進廟裏細看,一小部分隻能站在廟外遠觀。

儺舞屬於麵具舞,所以,麵具的豐富多彩是可以想見的。豐富是表情,多彩是顏色。表情上有猙獰的、凶惡的、俏皮的、和善的、滑稽的、莊重的、恐怖的、歡樂的,這也許就是所謂的人間百態吧。至於顏色,無非就是赤橙黃綠青藍紫,不過,我在這裏所看到的,好像是對應於“五行”的青白赤黃黑。這能不能也算是一種宇宙觀?盡管舞蹈總是與詩樂相伴,但其獨特的藝術語言則是肢體動作。

儺舞是一種古老乃至於原始的舞蹈,而我們所看到的是石郵村的儺舞,它隻屬於吳姓家族,自古傳下來的規矩是不允許為外姓表演,由於它的封閉性,未曾受到外部文化的衝擊或浸染,於是就更顯其古老和原始。舞姿固然是粗獷簡易,原始古樸;伴奏則強烈明朗,讓人感覺有一種難以抵擋的衝撞力度;至於說唱,則自始至終,並無一句。親臨其間,仿佛回到原始的森林曠野之中,頓時讓人變得渺小脆弱,對於大自然的敬畏之情,油然而生。

這些也許是所有儺舞的共性。我沒有看到過更多的儺舞表演。按理說,沒有比較,就無法鑒別;沒有調查,就沒有發言權。但從眼前的表演情境看,我想當然地以為,儺舞的特點可能在於“正邪兩賦,亦莊亦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