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拾人牙慧(5)(1 / 3)

種族、宗教和國家的黏液,在小說中隨處都可以觸及;而性別的不平等卻是彌漫在小說內外的空氣中。母親的命運固然是女兒的教材,而接連不斷的騷亂中的強暴,卻是觸目驚心的殘酷的演示。最後,黎恩也在演示中消亡。也許,隻有消亡,靈魂才能從蟒蛇的絞緊中逃竄。果真如此,我們寧可相信靈魂的有;唯其有,靈魂才能“掉過頭來離開這地方”,也才可以讓黎恩的母親清醒過來:“哦,那我就放心了。”

蛇與人類有不解之緣:伏羲、女媧相纏的蛇身,伊甸園裏引誘人吃禁果的蛇,被劉邦斬殺的白蛇,被農夫救活的那條凍僵了的蛇,讓法海恨之入骨的峨眉山的白蛇、青蛇……如果你不惡心並且不怕這種黏糊糊、冷冰冰的爬行動物,你還可以列數很多。蛇的種類也很多,大體上可以分為有毒的和無毒的。蟒蛇屬於無毒類,但無毒不等於無害。蟒蛇可以絞殺它想吃的其他動物,當然也包括人類。蟒蛇又稱蚺或蚺蛇。據說,在某處的熱帶森林裏,有一種樹蚺,長可達十多米或數十米,大象也可能不是它的對手。蟒蛇還是一種極其無恥的動物。據說一條雌蛇發情了,四麵八方的雄蛇會像人類趕集一樣聚集在一起,隻有一條雄蛇在享受快感,其餘的全都纏繞在周圍,築起一座黑乎乎的恐怖之城!

在《遺恨雅加達》裏,我們仿佛看見了這樣一座恐怖之城。其實,不完全是在雅加達才有這樣的城,人類有了種族的劃分,有了宗教的傳播,有了國家的設立,加上無法選擇的與生俱來的性別,就無法阻遏蟒蛇的繁殖,因而也就不可避免地要遭遇蟒蛇的絞纏。蟒蛇之城的陰冷寒氣總在侵襲我們的額頭,揮之不去!

欲望的肉體太沉重,隻能寄希望於靈魂。當靈魂從蟒蛇的絞緊中逃竄,今夜就不會有惡夢。套用魯迅的一句話說,隻有到蟒蛇絕種的那一天,我們才有可能安全,並且幸福、快樂。

婦德高潔說梅妃

我是極少看“秘史”、“傳奇”之類的電視劇的。好朋友劉君打電話告訴我,近來電視上所播的《楊貴妃秘史》,其中有大肆向梅妃潑髒水之事雲雲。劉君言語之間,頗有不憤之情,以為此劇有侮辱莆田女性形象之嫌,令我查證之,批駁之。

說起莆田女性,有四位頗為著名。其一為林默娘,可算是現在的海難救援隊的隊長,後得封號極多,如“天上聖母”、“海上女神”、“天妃”等,而莆田人還是把她當做自家人,稱“媽祖”、“娘媽”或“姑媽”--鄉親厚道,如此稱呼倒是親切。其二為錢四娘,大約是兼水利工程的投資者、總指揮長與工程師於一身的能人,莆田人認為木蘭陂之首功,非她莫屬。其三是江采萍,即本文將要說的梅妃。她算是一位婦德高潔的古代女性。其四是陳靖姑。這第四位,莆田人可能了解不多。但莆田沿海某處,我記得曾經有看過一個廟裏,好像是供奉著這位醫德醫術俱馨的女士。不過,在閩清、古田一帶,這位陳女士的名氣,並不比咱莆田的媽祖小。

盡管我向來對以上的林、江二位隻有敬的虔誠,而對錢、陳二位卻是愛的真情,但奉朋友之命,我還是勉為其難地把我所知道的梅妃說一說。

偶然的機會,我得到一本成書於明萬曆乙巳年間的《莆田比事》,從其中有關梅妃的記載,大約可以獲得這些信息:一、梅妃的確是莆田人,自幼聰穎,“九歲能誦二南”,並且以“二南”為誌;二、梅妃確為唐明皇寵妃,後因楊貴妃而失寵;三、梅妃名采萍,為其父仲遜取《召南》中之《采萍》篇而名之。說梅妃有種種“惡行”、“惡德”,不知以何為據;但從《莆田比事》所記,竊以為不大可能。這要從其所受教育來看。江采萍自幼誦讀“二南”,婦德根基當是比較牢固的。《毛詩序》在解釋《周南》第一篇《關睢》時說:“後妃之德也。”之後又有一大串的引伸,如說“經夫婦、成孝敬、厚人倫、美教化、移風俗”雲雲。盡管現在人對《毛詩序》的解釋不以為然,但我以為當時的人們確實是把“二南”當作道德教化的經典來讀的--即使解釋錯了,也是將錯就錯,直以婦德箴規、乃至“後妃之德”而接受的。如果現在人硬是認為道德教化無用,“滿口仁義道德,滿肚子男盜女娼”,那也沒有辦法,隻能建議他們去和古人打官司了。

江父取“采萍”為女名,也是有所寄寓的。《采萍》:“誰其屍之,有齊季女。”是說少女祭祖的事情。“唯戎與祀,國之大事”是古人的共識和價值認知,少女即能參與祭祀祖先的活動,其敬畏與自我約束的品德是在這種環境中長年累月潛移默化而成的,要無端生出一個與表兄偷情的勾當來,也許隻有現代人才能有這種想象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