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呦,弘曆姑娘這是不高興呢?”趙卿皮笑肉不笑地伸出食指,抬起弘曆的下巴:“來,給爺笑一個!” 弘曆還是不動聲色地看著她,趙卿終於泄氣了:“皇上,您這到底是怎麼啦?您召臣妾來是為何事啊?” 弘曆用眼神示意吳大公公給她搬來一把椅子,示意她正對著自己坐下。趙卿很茫然地與他隔案相望。 “愛妃以後就不用參加招待英使的活動了罷!”沉悶了半響,弘曆低頭批起了奏折,語氣平常,頭抬都沒有抬一下。 “哦,”趙卿點了一下頭,“好!” 弘曆很詫異地抬起頭,有些不可思議地看著她:“愛妃為何答應得如此爽快?” “這些活動後宮本來就不應該參加嘛!”趙卿很不以為然地說道,“再說,皇上對英使向來沒有好感,臣妾若是再在英使麵前露麵的話,豈不是在損毀皇上的顏麵?” 弘曆擠出一絲笑容:“愛妃果然善解人意、識大體。” 趙卿微微一笑:“皇上不喜歡,臣妾不做就是了。
皇上你可得放寬了心,笑一笑啊!你笑得多好看啊!您知道嗎?隻要您一笑,臣妾就覺得做什麼都值了!” 弘曆笑得稍稍舒心了些,終於找到了另一個話題:“愛妃看來也挺有才學的……” “皇上是說那西洋樂器吧?”弘曆很納悶這趙卿與和珅兩個明明以前是素不相識的,怎麼在揣摩人的心思方麵,竟一樣熟稔得真的跟親生父女似的。隻見趙卿不緊不慢地說道:“臣妾小的時候,大概是八歲的時候吧!我媽,就是我額娘,就逼著臣妾學鋼琴,說鋼琴可以鍛煉人的氣質,立誌要把我打造成一個淑女;不久,我爸,就是我阿瑪,開始逼著我學小提琴,說是可以提高人的修養,決意要把我塑造成一個才女。”趙卿說著便有無限的傷感和回憶,“那時候,臣妾一見到那兩樣東西,就有種想把它們劈了當柴火燒了的衝動。看到這些東西就害怕、心煩……” “你不喜歡?”弘曆不禁問道。
“對!”趙卿像是要把他當成鋼琴和小提琴給劈了,“我恨它們!就是這些東西,剝奪了我美妙純真的童年!” 弘曆不禁倒吸一口冷氣:“那你為何還能演奏得那麼好?” “唉,”趙卿搖著頭歎了口氣,“‘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啊!沒有辦法,誰叫我們是底層難民,連解決溫飽問題都還得靠爹媽的財政撥款?” 弘曆似懂非懂地輕輕點點頭:“那這麼來說,愛妃的前半生過得還是很不如意的。
” “雖說不如意,但是現在倒還真想念兩位專製的獨裁者了,”趙卿說著有些傷感,“要是老爸老媽在就好了……” 弘曆竟然聽懂了,大吃一驚:“不是說了以後不許提回武昌的嗎?你父母皆已不在了,還提這些做什麼?” 看著弘曆又驚又急又惱火的模樣,趙卿還愣了一下呢:靠!再怎麼說也是你老丈人、丈母娘呢!你怎麼能這樣對待他們?把老丈人、丈母娘惹惱了,再有錢的女婿,一樣掃地出門! 弘曆說過,不能參加有關英使的一切活動。所以,有關英使的一切事宜趙卿一概不予以過問。連小鄒子和小德子向她詰問為何不關注一下這種國家大事時,她都避而不談,一笑而過。她答應過他,她也相信他。她相信她的夫君——偉大的清高宗、乾隆皇帝弘曆,會力挽狂瀾,改寫曆史,以一種全新的麵貌和形象出現在從初中開始的曆史教科書上。 弘曆會不會像人民教育出版社等政府喉舌出版發行的曆史書上記載的那樣,讓後人提起的時候讚歎並唏噓著、痛苦並快樂著,還得需要時間的考驗和實踐的檢驗。
但英使確實是以史書上記載的無功而返的真理,活生生地在這仨眼前上演、發生了。當中國的禦前大臣們很含蓄委婉地提出讓英使們早點回國的時候,馬戛爾尼有點想哭;當弘曆正式很官方地像向戛爾尼提出希望英使早日離開京城時,馬戛爾尼頭有點暈;當馬戛爾尼拆開和珅遞交給他的弘曆寫與英王喬治三世的一封信時,馬戛爾尼想死的心都有了。但是大清帝國是不允許這麼一個身份尷尬地洋人在中國的土地上挺屍的,所以,在賴了不到半個月後,以與清朝官員死纏爛打、軟泡硬磨為主要形式,以走後門送錢送禮為輔助形式的英使團,終於在弘曆的嚴重關注下念念不舍、含情脈脈地離開了讓他們第一次嚐到了失敗的滋味的這片強勢的熱土。那是個陽光燦爛的日子,但是他們的背影在陽光的返程下卻顯得格外的淒冷和惆悵。天還是那個天,地還是那個地,城門還是那座城門,但心情卻不再是那個心情。有位叫做馬致遠的同誌曾經曰過:枯藤老樹昏鴉,小橋流水人家。古道西風瘦馬,夕陽西下,斷腸人在天涯。點了送給英國使團的全體人員,祝他們一路順風、心想事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