毓啟徑直拽他蹲在牆根下,“借個力。”言畢,一隻腳墊著沈紫搭好的石塊,一隻腳踩在許崇君背上,借著樹枝的光攀到牆頭,又一鼓作氣翻上屋頂。他彎低著腰,走得搖搖晃晃。守在下方的沈紫不無擔憂地囑咐幾句,等他依次取下屋簷的石花,順利返回地麵,她那顆懸著的心才算落了地。
大家忙將四朵石花拚湊整齊,發現底座的紋路確實像是分散的地圖。毓啟讓許崇君找來筆墨紙,先用墨沿著紋路塗抹,最後用紙拓印下來,四張紙再重新整合。期間許崇君好奇地問地圖是幹什麼用的,毓啟起先不言語,後半衝他勾勾手指,附耳道:“這地圖是教你如何成人的。”說完輕佻一笑,急得許崇君邊喘粗氣邊咽口水。
沈紫借機問起之前的疑問:“你還沒告訴我,怎麼知道側殿藏人的?”
“他說自己一直在床上,可壓在身下的書頁折痕很淺,還能翻過去。若是一直躺著的,書頁應該壓得很平整。門外的響動是吸引我們注意力,好讓他從秘密地點跑回木床。從而證明,道觀不止他一個。我催著你走,不過想等他們自己露出馬腳。後麵的,你都知道了。”
“你觀察得真細。被你這麼一提,才發現蹊蹺的地方。”她由衷讚賞,片刻又發愁:“可是羊皮地圖在鬼子手裏,得弄回來才成。”
“這有什麼難的。找你男人去唄。”
“胡說什麼呢。”沈紫被他刺了一句麵子上過不去。
罪魁禍首不以為然地拍拍她的膊頭,倒替人鼓勁:“這點便利都行不通。找他幹嘛?”他把地圖還給她,“晚些時候我再查查道長的底細,才能知道這東西究竟有沒用處。先回去吧。”他見沈紫還在置氣,便笑笑走開。經過梅小姐時忽然停下腳,回身望了對方一眼。“這位嫂子,之前到現在你可沒少瞧看我。莫非,對我說的那些玩笑話較真了?”
“我確實有些事想問你。”梅小姐避開對方探究的目光,尷尬地說:“你可是老詹王府的貝勒,毓啟?”
毓啟臉色微怔,似在思索與她是否相識。
“你自然不認識我,也不必認識。我不過替人問一句:你休妻至今可曾有過悔意?”
“為何要悔?再則說,這與你又有什麼幹係?”
梅小姐淡淡地笑著,眉宇間流露出一抹黯淡之色,“確實與我無關。隻不過多嘴告訴你,梅佳氏前不久在娘家自盡。所幸發現得早,救回了一條命。回顧她這前半生,幼時要與手足爭寵,婚前要與姐妹爭貴婿,婚後還得同地位不如她的爭你的恩寵。如今離了婚,又為爭這口咽不下的閑氣,差點喪了命。你若還有半點愧疚,寫封信給她吧。”
“給人羞辱之後,還要再書信一封讓她無地自容嗎?你果真為她著想。”毓啟全不在意。
梅小姐仍是堅持:“隻有這樣她才會醒悟:最壞的時刻,也不過如此了。”她的提議令毓啟再一次緘默。
很快他揚起頭,牽起她的手調笑如常:“不如,我們好上一場,想必比任何言語都起作用。”他餘光掃見許崇君撩起袖子要衝過來,立刻抬起一隻手攔住對方,目光仍在梅小姐發紅的麵頰上流轉,揶揄道:“你真盼她死,不用搭上我。小爺人品再不佳,也輪不到被你利用。”
“我不是……”梅小姐窘迫地想要爭辯,對方已經抓住身後的沈紫揚長而去。
沈紫聽到這等消息,也不敢貿然多問,隻是揣好地圖緊緊跟著。直到上了船,她才壯著膽子同他閑聊,還說了幾個書上看到的笑話。結果毓啟皮笑肉不笑地扯扯嘴角,挖苦她:“小爺可不需要你一個未婚嫁的小丫頭勸慰。”
“那我陪你解悶好了。”
“你要是再盯著我看,我可保不準會幹出什麼事來。”
“什麼事?”沈紫笑眯眯地問。
毓啟雙眉一挑,輕輕勾動手指。待她臉龐越湊越近,原本還興起的調侃之情瞬間煙消雲散,竟是盯著她的眼眉失了神。沈紫垂頭靜候,半晌也沒等到他發話,便抬眼上看,才發覺彼此麵頰離得如此之近,近到恍惚鎖進了他深邃悠遠的眼光裏,隻能瞧見自己渺小的倒影。她落荒而逃,在狹窄的船身中強行拉開一段距離,也將險些丟失的理智撿了回去。毓啟靜默地看著眼前波光粼粼的江水,以及無意投入江麵的身影,徹徹底底入了定。
繼續碼字,這段到時候甩去30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