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 人圈十(1 / 1)

“想要在這裏活得久,少說話,多幹活。多學學同屋的張寡婦,就是剛才進來的女人。”見四下無人,甲長才肯吐些真話:“還有,那幫日本兵的饞樣你也瞧見了。不光他們,咱們這兒的協助會也不是善茬。全是血氣方剛的年紀,又沒個女人在身邊。雖說部落婦女多,大多是鄉下的粗婆娘,能見著幾個城裏出來又是女學生的?細皮嫩肉的,誰不緊巴巴地望著?我說沈小姐啊,你自己可得多留個心眼!別像之前來的,唉……”

“您這話什麼意思?”沈紫麵皮發燙,有些話稍微想想都覺得髒。又低聲問:“之前還有女學生住進來了?”

甲長躡手躡腳地走到門口,掃視一番後才折回身坐在炕頭上。還沒說出有用的字,歎息聲先長長地拉出來,以示他對此事的無限惋惜:“在你來的頭一天也來了個大姑娘,年紀跟你差不多,說是來尋爹的。中士看人長得不賴,當天就搶到自己的住所。聽說第二天回來的時候,渾身上下都是傷。跟你一樣,都是被警察廳打發進來的。反正你心裏有數就成。你先坐會兒,我差人把你的床褥子抱來。”

聽到這些,沈紫心裏咯噔一跳,差點要追問女學生的名字。可她瞧得出,甲長是很不樂意她與其他人走得太近,所以送走家長後,她也不敢同守在屋外的張寡婦打招呼。隻是木訥地坐回炕上,將屋內的環境看個仔細。過了一會兒,外麵漿洗的張寡婦抱著床褥子進來,徑直放在最靠裏的位置,說是甲長交代的。

沈紫輕聲謝過,見被套還沒縫,問她借了些針線。張寡婦雖說不與她交談,到底還是熱心腸。看她縫左麵,自己則牽過被子的右麵,用針往頭發裏抹了抹,便飛快地穿過被套。沈紫朝她輕輕頜首,表示感謝,同時麻利地將散落各處的棉花絮塞回被單裏。

“別填得太緊實,天氣冷的時候還要扯出來做襖子。”這是張寡婦第一次開口。言畢,依然惜字如金。

本來也是再尋常不過的小事,沈紫聽起來卻覺得心酸。窮困潦倒的日子她沒有經曆過,便不懂得生存與生活的差異在哪裏。就好比她原先見當鋪收了些舊棉衣,並不覺得有什麼不妥。現在則會想:當了棉衣,冬天可怎麼捱?

她為自己的無知感到羞愧,捏著針線的手也變得遲鈍,忽然一下錯紮在指頭上。鑽心的刺痛讓她不自主地‘啊’了一聲,哪知大門也同時被人撞開,一股濃烈的酒味直撲向她們。

沈紫還沒看清來者,便發現那道被酒氣包圍的黑影已經快速移到炕邊,整個籠罩在張寡婦身上。待到婦人喘著粗氣叫喊時,沈紫才算看清黑影是個四十開外的男人,正撕扯著婦人的衣裳。

“你——”沈紫臊得立刻彈起身,又不知該如何呼救,隻好用手中的被子蓋住男人的腦袋,奮力將張寡婦從他身下拽出來。張寡婦的驚恐全然不在男人身上,而是緊張地盯向門外。女兒一臉茫然地立在門口,奶聲奶氣地說:“娘,你們在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