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毅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有史以來第一個對著地練劍的人。
但是他知道自己絕對是第一個對著地練劍還練得無比憋屈的人。
他習慣了對著木樁、樹葉與及石壁練劍,而且這種習慣可能已經持續了幾十、幾百年。這種根深蒂固的習慣讓他在麵對眼前的空地時有些不知所措。
他勉強地舉起了劍,卻覺得自己無論怎樣都無法集中自己的心神;他用力地揮出劍,卻覺得整個動作別扭無比;他的劍尖劃過地麵,隻留下一條醜陋的劃痕。
這些都讓他感覺到憋屈,更憋屈的是餘安易在一旁看他的笑話:他的每一次拙劣的揮劍都會引來餘安易的嘲笑。
餘安易的嘲笑不僅聲音大,而且十分猖狂。他好像害怕夜毅聽不懂他是在嘲笑他。
“蠢貨!要不要給你換把斧子?”
“你是在練劍還是在給老夫犁地?”
“我看你還不如放棄練劍算了!”
“要不幹脆老夫傳你一部絕世劍法,名字叫《上天入地縱橫八方唯我獨尊劍法》?”
……
夜毅忍受著這些譏諷,沒有回頭看餘安易一眼。他害怕自己看見他舒服地坐著、喝著小酒順便對自己一陣評頭論足會忍不住揮劍看上去。
聽到那部“絕世劍法”的名字,夜毅都不能控製自己地停頓了一下。他很想轉頭對餘安易說聲“好啊”,又怕餘安易真的拿出叫這個奇葩名字的劍譜來。
如果真的有這樣的劍譜擺在自己的麵前,自己是否要翻看一下?
這麼想著的夜毅渾身一個激靈,趕緊將這個念頭從腦子裏掃出去。
“咦?!”餘安易在他的身後詫異了一聲,引起了夜毅的注意。
他回頭看了看餘安易,卻見到他隻是直直地看著自己的身前。他又回頭看著地麵,看到了一條漂亮的劍痕。
剛開始對著地揮劍的時候,夜毅除了感覺別扭就是感覺別扭:舉劍別扭、揮劍別扭;劍尖刺入柔軟不著力的土裏也別扭;劍刃被土裏的石頭帶彎了走勢更別扭。這樣的結果就是地上留下的一條條“像犁過的溝”一般的痕跡。
而就在剛才,就在他想著那本不著調的劍譜的時候,他的劍在地上留下了一條純粹的劍痕。
說它是純粹的是因為夜毅看著它隻能想到劍!
它像劍一樣筆挺而銳利,光滑而堅硬。夜毅曾經在石壁上留下過很多這樣的劍痕,看起來就像是一把劍一樣的痕跡。
餘安易看著那道劍痕,癟癟嘴沒有說話。幾個呼吸後,他似乎覺得有些惱怒,拿起身邊的葫蘆狠狠地灌了自己一大口。
夜毅仔細地回想著剛才。
似乎那時的自己心中隻有那本劍譜而沒有其他?
其實在聽過餘安易的話之後,夜毅也明白了自己的習慣已經成為了自己的桎梏。他記得一句話叫做“無招勝有招”。雖然不明白其中的境界,但是他大概能揣測出一些道理。
隻不過他身體的本能實在是太過於強大。隻要他一提起劍,眼前就不自覺地就浮現出樹樁和樹葉、石壁來。如果這些都是真實的還好些,可惜它們隻是自己的臆想。
於是每一次他揮劍,都會劈在僅存在自己想象中的木樁上。劍接觸到泥土,觸感反饋到他的腦海中,這些和記憶中不符的感覺嚴重擾亂了他的心神,讓他每一次揮劍都不痛快。
就在剛才,他的腦子裏沒有想著熟悉的木樁,眼前看到的也是清晰的地麵。他的動作自然、如意,留下來的劍痕也漂亮無比。
夜毅覺著自己應該是摸到了一些訣竅。他回想著剛才的情景,再次舉起了劍,可是熟悉的樹樁又一次浮現在他的眼前。
他不信邪地揮出劍,在出手的一瞬間他就知道這一劍又“別扭”了。
餘安易在一旁暢快地笑了起來:“哇哈!我就知道你小子剛才是蒙的!”
夜毅聽著餘安易的笑,心裏卻沒有了憋屈的感覺。他想了想,主動接過餘安易的話頭,一邊擺出出劍的姿勢,一邊問餘安易:“前輩真有《上天入地縱橫八方唯我獨尊劍法》?”
餘安易拍著大腿大笑不止:“想通了?”
“我這裏可不止《上天入地縱橫八方唯我獨尊劍法》,我這兒還有《天地玄黃宇宙洪荒盤古開天辟地劍法》,想不想要?”
這個更恢弘的名字幾乎要讓夜毅笑出聲來,也驅散了任由他怎麼清明甚至仍然盤踞在他眼前的木樁。
他有些躍躍欲試,又被自己止住,接著問餘安易:“前輩練過這兩本劍譜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