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1章 一宴鴻門(下)(1 / 2)

月華如水,映照的夜色裏宮牆的顏色也如血一般的明豔。

有人負手,反握著一管羊脂色玉笛背於身後,於這長長的深宮甬道閑適前行,他步子極輕,在這空曠的道上完全聽不到腳步聲,像是在漫步,走的很是不緊不慢,足夠身後提著琉璃宮燈的老者跟的上腳步。

離高聳的宮牆近了,男子忽然停下腳步,仰頭望著天邊那一輪圓月。

“起風了!”

老者詫異的同樣靜止不前,看著他迎風而立的背影,荊麻製的衣袍被風刮的四散翻飛,鬢角的發絲飛揚,恍如謫仙一般就要飛身離去。

男子俊美的麵孔恍如夜月優雅綻放的優曇,帶著驚歎的蠱惑人心的美麗,在這明朗夜色裏卻是說不出的寂靜恍然。

“公子?”老者喚他一聲。

“起風了,”男子所有的目光仍然懸看著天邊那漸漸被雲層半掩的月色,像是自喃,又像是和老者隨意聊著話,“多好的月色,一場風起,卻是要變天了!”

變天了啊!

他閉眼,耳邊恍能清晰的聽到遠處宮中護衛軍金屬相撞的刀戟之聲。

老者捋著胡須,沉思半晌,“公子此話何意?”

“外戚專權,張揚跋扈,何況還手握重兵,若是沒有與生俱來的高貴身份,古往今來都是上麵的大忌,這以後的天下恐怕很長時間都不會再有尉遲姓氏的人出現了,”男子睜眼,低頭輕輕一笑,那一笑恍然如雲破月,又似月光穿透雲層,暈染萬道難掩的茭白光芒,“朝堂之事,向來詭譎莫辯,三足鼎立之勢一旦被打破,剩下兩虎相爭,必然會有一場更大的浩劫席卷而來!”

胡子花白的老者低頭像是想到了什麼,良久嘴唇動了動,一笑,“主子向來處江湖之遠,不愛談這些事,今天倒是破例了!”

男子定了一下,再次望了一眼那極好的月光,眼底也有些迷惑,“總覺得今年的桃花開的比往年都好。”

老者未回神之際,又聽自家主子難得好興致的吟了一句詩,“半城銀月照流缸,一樹粉色兜碎光。皎皎梨妝殘痕淚,多情向來愁自傷。”

這下真的是摸不著頭腦了,老者回神一看,才發現主子步伐加快,早已走出好遠距離。

風中隱隱是飄來他接著詩的下半句吟誦聲:“傾國傾城胭脂色,迢迢江山萬裏畫。

一夕驚雷震九重,暗湧亂世斷列侯。

世上難得雙全事,一腔魂魄知天命。

去難去,留難留,

孤鴻翩然間,獨看天地清。

青冥長空時斷絕,山高路遠何所懼。

厲兵秣馬邊塞曲,青塚黃昏荒幾許。

本是人間惆悵客,獨來獨往渺天地。”

清露殿內,

尉遲延沉著臉,額上已沁出點點冷汗,眼裏卻仍是輕視的鄙夷,“陸相既為一國之相,說話怎麼如此不知輕重,我尉遲一門向來忠君愛國,為南嘉鞍前馬後是立下無數功勞,老夫對陛下赤心一片,又怎會做出如此慘無人道之事,你若是再如此誣蔑於我,莫怪老夫不顧朝堂同仁之誼,翻臉無情!”

“對於國舅的嗜好我還沒說出口,怎麼這就惱了?”陸相不以為意的笑,“向來知道尉遲一門忠烈,皇後掌權六宮,國舅為國操勞,乃是我國棟梁之柱,天下百姓學習之楷模,可是若連製作冕服這樣的事,都要由尉遲家親自管理那可就不妥。”

一句話再次帶起風暴,如一箭直擊靶心。

尉遲延再也坐不住,豁然起身,布滿皺褶的老臉盛滿怒容,眯眼與陸相對視,“陸澤庭,你簡直滿口胡言,我一再忍讓,你卻如此顛倒黑白,步步咄咄逼人,當真以為我尉遲氏好欺負嗎?!”

對峙的兩人勢成犄角。

一波三折,這次的話題中心變成了尉遲家的堂堂家主,尉遲延。

“密製皇袍,意欲加身,如此大逆不道,還敢說你尉遲氏沒有謀朝篡位的心思!”

“謀朝篡位”四個大字頓時震住尉遲一族,任是哪個臣子再功高蓋主也承受不了這株連九族,滿門抄斬的大罪。

於朝中驕橫跋扈慣了的尉遲一族全部於瞬間齊刷刷跪了一地,聲音洪亮的山呼冤枉。

“皇上,老臣冤枉,請皇上莫要為小人奸佞之言而蠱惑啊皇上,我尉遲一門為了南嘉拋頭顱,立過無數汗馬功勞,又豈會做出這等背叛國主之大逆不道的事來!”

尉遲延雙目充血,望著陸澤庭的眼神憤怒的像是要把他大卸八塊不止。

蠢貨!

跪於朝臣中的平南候聞言,頭更低,眼裏閃過淡淡的諷刺笑意,果然是人老了,尉遲延這些年的心智早已被聲色犬馬的生活消磨的幹幹淨淨,縱橫了這麼多年,尉遲一門也該退位讓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