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論哲學即是學死(2 / 3)

這種種把戲是奏效的主要東西:我們的思想分辨不出這些荒誕的方法不是從某些幽冥的秘術來的,其謬妄反而足以使之具有重要性和尊嚴。總之我這護符確實證明了治春病比治中暑還要靈驗,它的挑逗(刺激)力比防衛力還要大。那是一種意外的怪想暗示給我與本性相去很遠的做法。我原是一切詭譎佯詐行為的仇敵,我憎惡用欺騙的手段,不獨遊戲如此,即謀利亦如此。如果那行為不是惡的,那條路卻是。

埃及王亞馬司(Amasis)娶勞狄絲(Laodice),一個很美麗的希臘婦人為妻。他待她事事都殷勤備至,單是到享用她的時候,卻窮於應付,以為是什麼妖術作祟,恐嚇要殺他。因為這全屬於幻想,她勸他求助於宗教。直到王對維納斯許下種種心願,獻祭後的第一晚果然恢複如神了。

無疑地,他們不應該以那種羞怯、忸怩、掙紮的姿態來款待我們,那是足以吹滅同時又惹起我們的烈火的。畢達哥拉斯的媳婦說,一個女人同男人睡的時候應該把羞恥和她的褲子一齊卸下,等到穿裙時再把它穿上。進攻者的心,受了各種的驚駭,很容易迷失。如果他的想象一度使他感受這羞辱(他隻在第一次接觸時感受到它,接觸越劇烈越凶猛,他感受得也越厲害,而且,也因為在這初次的親密中人們特別怕失敗),開端既不利,他將因此而惱怒而發燒,以致日後這不幸會繼續發生。

結婚的人,既然他們有的是尋歡作樂的時間,不宜妄試雲雨或急於貪歡,如果他們沒有準備妥當。與其第一次遭到拒絕因激惱而陷入長期的困擾,不如厚著臉皮使出渾身解數,做出一些狂熱的床上動作,以等候那親切的和意合情投的時機。未得手之前,隻應該在不同的時候用突擊的方法悄悄地嚐試著叩開情扉,可千萬不要忿怒,或固執一己的肉欲。那些知道人類的肢體是會順應情欲的人,讓他們去馳騁他們的幻想吧。

人們關心肢體那難以約束的不羈也是很合理的。它是那麼不合時宜地亢奮著人,當我們不需要它的時候;而最需要它的時候卻有時又那麼不合時宜地臨陣退縮;那麼迫切地違抗我們意誌的權威,又那麼傲岸而且剛愎地拒絕我們的心和手的祈求。

可是如果忍不住人家指摘它的叛逆,或者因此把它定罪,它雇我為它辯護,說不定我會控告它的同伴——我們其他的肢體,說它們為了妒忌它的任務之重要和愉快,有意跟它挑釁,而且陰謀鼓動全世界來反對它,很奸險地把它們共通的罪咎加在它身上。因為試問我們身上有哪一部分不常常拒絕和我們的意誌合作,並且常常和我們的意誌挑戰。它們每個都用它自己的情感,不由我們分說便把它們喚醒或催眠。多少次我們的臉色不知不覺間泄漏我們要守秘密的念頭,把我們出賣給那些在我們周圍的人!就是興奮我們這肢體的動機,亦一樣地興奮我們的心、肺和脈搏,我們的眼睛一接觸著可愛的東西便自然而然地在我們身子裏散布熱情的火焰。難道隻有這肌肉和血脈不獨不等待我們的意誌,並且不等待我們的念頭的首肯便升起或沉伏嗎?我們並不指使我們的頭發悚立,或指使我們的皮膚為了欲望或恐懼而顫栗。手兒常伸向我們不差使它的地方去;舌頭僵硬和聲音凝結都各有它自己的時辰。當我們沒有什麼東西可煎熬,很願製止它的時候,飲食欲並不停止去擾亂那些在它治下的部分,比起這另一種欲念來,不多亦不少;而且它喜歡不理我們。用來卸除我們腸肚的器官自有它的伸張或收縮,不以我們的意旨為轉移;卸除我們的腎與膀胱的亦是一樣。雖然聖何渠斯丁為要證明意誌是全能的,告訴我們說他親眼看見一個人任意要他的肛門放多少屁;雖然他的注釋者威微(Viws)又用當時另一個例子強調這話的意思,說有人可以照別人當著他誦讀的詩句用屁組成旋律,我們也不能因此斷定這器官真能如此隨意調度。

但是我們的意誌——為了它的主權我們提出這種譴責——可以控告它謀反與叛逆的證據更多了,它是那麼不循規則與不隨人意!它難道永遠要求我們想它所要求的嗎?可我們不是常常禁止它要求明明與我們不利的嗎?它能聽我們理性的結論來指揮嗎?

最後,我將為我的主顧先生求你考慮這一點:它的案由。關於這事,雖然和其他夥計相連在一塊,不能區別亦無從分辨,卻隻有它被告,而被告的理由和罪狀,照各造的情形看來,又和它的夥計無絲毫關係或牽涉。原告的仇恨和不合法由此可知了。

無論如何,一麵抗議著“律師”和“法官”們的徒然的爭辯和判決,大自然還是將循著她的軌道運行;她的措施是決不會錯的,把一種特殊的權利賜給這個器官:凡夫們的惟一永生的事業的創造者。所以生育對於蘇格拉底是一種神聖的行為;而愛情又是希求永生的欲望,它本身也就是一個永生的幽靈。

或許一個人可以由想象的力量把所患的瘰鬁在這裏留下,而他的同伴卻把它帶回西班牙去。為了這緣故,關於這種症候,通常都需要一個準備好的頭腦。為什麼醫生們事前用種種可以治愈的假話來愚弄他們的病人呢,如果不是希冀想象的力量補助他們的藥湯的欺詐?他們知道他們的一位師父曾經寫在書上:對於許多人隻要一看見醫藥便可以奏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