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軒手現已有了兵刃,眼又明察秋毫。學起來自屬易事,可也花了一個時辰之久,才學會一個小人的一式動作。
待五個小人式樣學齊,看那連起的大人影,確是一個姿式,但如今的體會,已不是適才的呆笨姿式,同樣屬於騰飛半空的下去之勢,似較五個小人更為精妙,遂慢慢的加以咀嚼,又花了一個時辰,就覺得此一式,始真正是“無罡四式”之精華。愈體會構想,愈覺武姿之精奧奇妙,層出不窮。
彭軒心想:“今日一而再的機遇良緣,比無意觸動方門機紐,得不老神仙老前輩所賜朱紅丹丸、海精液,使自己造就了一雙夜明眼,又因此得獲玉龍鞭劍鮮世之物,繼之又從‘天地八罡’體會出鞭招劍術的無窮妙諦,這一段過程,自己隻要略為疏忽,即將錯過,豈不錯失這個千載機緣。”
海底洞無日月,從彭軒吞服朱丸後,也不思飲食,學完整—式後,打坐調息,行動調氣恢複體力,又再學另一招,待把“天地八罡”學會,已過了整整七天。
就在彭軒將“天地八罡”這八招,八四十八式全部學齊,自認確已純熟,能運用自如,於洞歇息,打坐行動時,陡地一陣山崩地裂的巨響、巨震,洞身搖晃不停,嘩嘩的水聲,分外駭人,彭軒猛睜雙目,見洞頂藏玉龍鞭劍處,已分裂為二,海水從上直貫而下,兩條四方玉柱,一根已倒,另一條正朝自己坐身處砸下,不容多作思考,抬起鞭劍即穿洞而出,離開洞口約有三十丈遠近,即聞到“轟隆隆”連聲爆響,知道不老神仙洞已毀,自己尚幸見機得早,更慶幸已將“天地八罡”這威力無窮,深藏精奧的八招全部學全,若有殘缺,豈不終身抱憾。
出得海麵,彭軒跳上龜背,手玉龍鞭劍烏光頓斂,忙揮動軟鞭、抽出玉龍劍,見劍首銀芒、鞭影玉龍仍在,遂也安心。
彭軒立身龜背,抬頭了望夜空的滿天星辰,知己起更。往日此時,天時必已暗黑,如今在彭軒眼仍明如白晝,從日月星辰,方可分別日夜時辰。
驀地遠處已現陸地。隻一會陸地已逐漸升高,靠海岸處怪石嶙峋、危壁峭岩,但卻渺無人煙。
離岸尚有數十丈,彭軒已經不耐,一聲長嘯“潛龍升天”,就從龜背躍起三十餘丈,斜斜的、飄飄然的,像隻大鳥般,朝崖下怪石上落去。忽然千年靈龜“嗚嗚嗚”的一聲長鳴,似哀傷又似悲痛。這長鳴震懾了彭軒的心、驚詫了彭軒的魂,猛提丹田一口真氣,便將下壓之身停歇,“鷂鷹亮翅”“倒轉乾坤”一個反撲,已落身千年靈龜前數尺水麵上。
伸手將千年靈龜鬥大**緊緊擁住,內心萬分心痛與愧疚,好一會才說道:“龜師兄,該謝你的實在太多了,一時無法言報,總之,待軒兒將自身的血海深仇報,必定趕回東海幫你,你回返師父身邊去吧!隻要順利地報了仇,一定盡快的趕回瓊因島來陪伴你。”
彭軒抱著**,眼含熱淚,撫摸親吻,有頓飯光景,始萬分難舍的鬆開了手,就水麵往岸上走去,一步一回頭.又是輕歎,又是感傷。千年靈龜直等彭軒慢慢地爬上了一塊山石.始“嗚嗚”叫了聲,點了點頭,沉下水去。
彭軒直等了一個更次,見千年靈龜沒再出現,才擦幹眼淚,昂頭察看,見峰頂離地約數百十丈高,峭壁絕崖上時有凸出的怪石及小徑出現,彭軒略察數處落腳地,即騰身而起,隻五七個縱躍,已至峰頂。俊目一掃,層巒疊蟑,千雲蔽日,盡是連綿不斷的山峰,心雖有無數疑問,也隻能先尋路下山再作打算。
隨手摸了摸懷鞭劍,忽地手觸處,懷陳放玉龍劍外,似另有一物。取出一看,是個巴掌大的、非常精致的軟魚皮囊,不覺感到奇怪。軟魚皮囊自己非但從未見過,亦不知怎麼到得自己懷裏,滿懷疑慮的小心將軟魚皮囊打開,首先映人眼簾的是一塊碧光閃閃的白玉,玉長兩寸、寬寸餘,取出細看,正麵刻著一小“軒”字,背麵一條血龍隱現,頂端另有—小孔,似為穿戴之用。
至此彭杆已明白,軟魚皮囊乃師父東海老人賜贈,遂又翻袋檢規,果有書信—封,忙朝海外拜過拆視,上麵寫著:
“軒兒親覽:瓊因島於四十年前,曾蒙恩師點示,峰頂萬年神木與該島不相配襯,或有陸沉之險,時當於四十年後,峰頂萬年神木不畏風雷閃電,若有殘缺,即陸沉之先兆,不想被爾無意練功損殘,先師之言果驗。
為師人居該島,即曾因故盟誓,永不離島,當必隨島而去,爾見書時,瓊因島想已陸沉多時,此乃天意,爾可不必悲傷,謹記為人處世之道,師門雖無成條,但卻切望勿使師門蒙受羞辱,則為師泉之下,亦可瞑目。
爾母所遺血書,已被為師閱後燒毀。有關洞一切,於洞均已告之,盼能潔身自愛,善體上天好生之德,少造殺孽,除真正仇人外,餘均盡力規導向善,勿使冤報循環,永無休止。
先師預示瓊因島陸沉後,武林將有一場無邊鮮血浩劫,命為師屆時勉力化解。觀爾功力,雖未大成,若能勤修苦練,當不難替師化解一二。
血龍白玉,前古至寶,為師尚不明其出處,原為高憎所贈,當必有因,可貼身妥藏,機緣巧遇時,當有識者。
附:師門隱諱,對人不可輕易道及。”
彭軒隻讀一半,已淚如泉湧,悲不自勝。讀完後,麵朝海跪下,哭得哀哀欲絕,斷腸碎心。想起師父十幾年教養之恩,何等深厚,如今已陰陽隔路;想及父母三世血海深仇,又怎麼不痛斷肝腸。
一聲夜鶯悲嗚,將彭軒從傷痛癡呆驚醒,唉聲歎了口長氣,又朝海外叩了三個頭,將軟魚皮囊貼身收好,慢慢地站起。驟聞叱喝聲遠遠傳來,聽聲音當在三裏外,隨著一聲怒嘯,聲音雖遠,已顯淒愴惶恐,像困獸猶鬥之怒吼。彭軒天生義膽,遍體俠骨,激起扶弱助強的本性,本能的一晃肩,隻見一縷青煙,電射雷奔般循聲而去。
此時正是明朝洪武年間,風調雨順,國泰民安。江南一帶,多係富庶之地,很少會有強人出現,此種夜半叱喝怒嘯,或有所因。
彭軒的輕功,已至登峰造極,自食千年靈龜火丹後,更是功參化境,盡力施展下,那需一刻工夫,叱喝與格鬥聲入耳更加清晰。其音從一山腳林內傳出。彭軒初涉江湖,不懂逢林莫入之忌,更兼藝高人膽大,縱起身形即穿林而人。
林一片空場上,此時正在七個大漢,包圍著一個年方十五歲的棕臉少年惡鬥,棕臉少年手握青銅寶劍,全身血汙,招亂精疲,眼看已是油盡燈殘之際。七個黑衣大漢,七把雪亮單刀,仍團團地將少年圍住,雖也刀沉力猛,可沒向少年致命處使招,東一刀,西一刀,盡挑肉多處砍,並聲聲喝叫:“棄刀投降,饒你活命,如不聽好言相勸,再有半個時辰,累也把你累死,到時可別怨爺們心黑。”
就這兩句話工夫,少年腿肚上,又同時挨了兩刀,鮮血浪湧而出,彭軒一見,火冒心頭,大喝一聲,一條灰影恍如一頭巨鳥從空而降,半空發掌,七名黑衣大漢被這一掌之力,震倒五名,兩個見機較早,雖躲避較快,已被震退七八步,始拿樁站穩。棕臉少年見有人解救,心頭一寬,適才強提真氣立泄,“撲”地倒地,昏死過去。
彭軒見少年倒地,忙趨身近前,單膝點地,按脈察色,見脈搏雖弱,卻無內傷,心知是使脫了力、傷處流血過多之故,遂朝少年身上數處穴門拍去,暫阻傷處流血。
黑衣大漢雖被掌風震倒、震退,五髒腑似均未曾受傷,翻身爬起,見場又多了個同樣年紀的少年,麵色潔白,更為俊美,卻穿了一身粗布衣褲,立時大怒。其兩名大漢,見少年背向自己,正一意撫著受傷少年,遂提起單刀,猛朝少年背上砍去。
彭軒雖正在為棕臉少年拍穴止血,但黑衣大漢等一舉一動,且都了如
指掌,暗忖:“我和你們無冤少恨,適才的一掌,亦隻為急救棕臉少年所發,未曾使刀,如今竟作出此種下流的偷襲,憑你們此等作為,當知絕非好人,不讓你們吃點苦頭,也不知小爺的厲害。”
是以故作不覺,待刀峰堪堪及背,驀地翻身,左手拇食三指,已將兩柄單刀刀尖挾住。
兩名黑衣大漢,眼見刀已及背,心裏正覺得意,陡見少年隻一轉身,單刀已不知不覺間,被其挾住。一不做二不休,二人同時貫勁猛力壓下,不壓還好,隻一用力,即感一股熱流,從刀柄傳來,順掌而上,整條手臂立即酸軟無力。趕忙回抽,單刀被挾,重若萬斤,又哪能抽得動。心知若不及時撒手丟刀,這條手臂就得報廢。事實哪能如得心願,掌和刀柄,像已熔成一體,兩名黑衣大漢立時臉青唇白,黃豆般的汗珠,滾流滿頭滿臉,心裏滾燙難煞。
彭軒見二人苦頭已吃足,猛的喝聲“撒手!”兩名黑衣大漢,蹬蹬蹬的退後十來步,才力歇倒地。
其餘黑衣大漢,雖不知同伴受傷輕重,見此情景,準知吃虧非小,一時摸不清少年來路,但倚仗人手眾多,靠山更為驚人,隨怒喝道:“哪兒跑來的小雜種,吃了熊心豹膽,竟敢太歲頭上動土,幹涉烏金幫的好事,你也不打聽打聽,烏金幫可是好惹的?”自以為隻要提起烏金幫,對方雖不畏懼,也得顧忌三分。
誰想彭軒初離荒島,踏上原後也隻數時辰之久,哪知烏金幫的惡勢力遍布大江南北。即算得知烏金幫不好沾惹,憑他的俠肝義膽,又怎能見死不救,憑他眼下這周身高藝,又哪將烏金幫擱放心頭。
聽黑衣大漢開口傷人,又眉微皺,明知多言無益,這種人不見棺材不掉淚,遂一聲不響,用手背刻意地輕輕一掃,滿地零亂沙石、殘枝斷,紛紛隨這一掃之力,朝對方射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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