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山淫風蕭綠蝶,第一個反對,嬌聲說道:“甘堂主,咱們這一天馬不停蹄,人不離鞍,即使人不在乎,胯下牲口可受不了啦!”
太湖黑心漁隱裴衝悶聲不吭,生死判範輝,望著向西沉落的紅日,和聲說道:“是啦!我就不相信走在前麵的淩妙香等一行十人,不是血肉做的。”
顯然,他是在向巫山淫風麵前討好。
百尺飛劍綠發紅須叟甘為我,白眉一聳,說道:“你們這一路日夠胡鬧了,現在距離峨嵋,不過百數十華裏,如果打先頭走的淩妙香堂主那一批人馬,一時好勝貪功,去了峨嵋,一旦因咱們接應不上,而宣告失敗,或是功敗垂成,咱們拿何麵目回去見教主!”
太湖黑心漁隱裴衝,一聳肩說道:“誰叫他們不按正常行程上路.叉不留下人與咱們聯絡,勝則居功,敗則諉罪……”
百尺飛劍綠發紅須叟甘為我急了。麵今含慍色說道:“究竟是你們聽我指揮,還是我聽你們的命令?”
他些時已有些發火了!
巫山淫鳳蕭綠蝶,杏目一瞪,嬌叱道:“當然我們全得聽你指揮,要不是你一路之上,死纏著我,咱們根本不用專程急趕的。”
她這麼一說,百尺飛劍綠發紅須叟甘為我這可就下不了台,以一種乞援的目光,望向飛天夜梟烏小雲,無可奈何地說道:“少教主,你是親目所見,老朽之言,可有什麼不對之處?”
說也可憐,這殺人魔王,今天四麵楚歌,卻是敢怒敢言而不敢妄逞凶威。
在他以為飛天夜梟島小雲,總應該以師傅為重,站在自己一條陣線,誰知,這小滑頭又是大出意外。
隻聽他說道:“甘堂主,這事情還得慎重考慮,晚輩之意,最好咱們入城,向老百姓打聽,看淩堂主那一行人,到底過去了多久,然後再作決定不好麼?”
他這話雖沒有反對,也沒有讚成,但卻打開了雙方的尷尬之局。
綠發紅須叟甘為這沉歎一聲,說道:“少教主,到底較老朽心思靈活,就這樣辦吧!”
哪曉得他們一打聽,全放了心,因為欲潮堂主淩妙香,也是在日落前才入城的。
既是如此,綠發紅須交再也無話可講。
當晚,一行五人,便在犍為縣城的“大興”客棧落了店。
而淩妙香等一行人,卻仍趕在前頭,去五通橋渡過一宵。
且說百尺飛劍綠發紅須叟甘為我,名義上雖是受命為功擊峨嵋派的首領,其實,他們這一批人裏,卻把巫山淫鳳蕭綠蝶,奉為幾人的主宰。
無論她一舉一笑,都使得這四個魔頭,神馳魂銷!
五人落店後,便在城的“薛濤酒樓”大吃狂飲。
這晚,“薛濤酒樓”的生意,跟平常一樣興盛,宣告客滿。
喝拳行令之聲,遠播戶外。
不知何時,在他們左邊一席上,來了兩個上頭上腦的怪老頭。
這兩人,一個高大,一個瘦小,均穿著一身鄉下人常穿的藍布大褂,居然三杯下肚,搖頭晃腦,吟起詩來。
隻聽那瘦小的吟道:“一出洞來者,如不享受焉,明宵送命矣,豈非餓鬼乎?”
反複吟哦,沾沾自喜。
那高大的老人似感不耐,說道:“宣戈,這是我適才做成的,你自然不知道了!”
“不過,詩意悱惻、淒涼、哀傷、難道你遇著了什麼殺身之禍不成?”
高大老人意甚關懷。
誰知瘦小老人,卻是哈哈一笑,說道:“宣戈,你想到哪裏去了,咱們人之命,雖不值錢,卻也未必出此下策!”
高大老人怔了一怔,似甚不解,說道:“這樣看來,你是無病呻吟!”
“那也不是!”
病老人故作神秘地道:
“莫非你有感而作?”
高在老人追問一句。
瘦小老人咕嘟喝下一口高梁,得意地道:“然也。”
高大老人嘴唇才一翕動,瘦小老人立予阻止道:“我知道你又要打破沙鍋問到底。不過,你得付灑帳,否則,我情願把這首詩的材料來源,讓他收藏在肚裏發黴也決不相告。”
高大老人伸手一掏腰包,摸出一大疊莊票,說道:“袁梅,你也忒小氣了些,試想區區之數,老朽還要你破鈔麼?”
百尺飛劍綠發紅須叟等五人,心想:“看不出這上頭土腦的家夥,還是一個士紳,要是換在從前做沒本錢買賣的時候,那真是洗劫的好對象。”
這兒念頭未落,便聽瘦小老人一拍桌,說道:“你既然這麼慷慨,我又哪能吝嗇!”
他說到這裏,陡然壓低嗓說道:“昨宵……”
他雖然把嗓壓低才些,哪想,象百尺飛劍綠發紅須叟這等高手,加以距離又近,還是聽得十分清晰。’
隻聽他繼續說道:“昨宵,‘神仙洞’山腳下,來了五個賊人,他們要去做一票買賣,據說,前麵已經去一批——”
高大老頭插言道:“哦!他們是第二批!”
瘦小老人道:“誰說不是!……那強盜頭兒對打家劫舍,最是拿手,這次重新進入江湖,本有一番打算!”
他說到這裏,端起酒杯,與高大老人碰杯之後,便又跟著往下說。
“誰知他才一腳踏入江湖,便感心驚肉涉,這是他從來未有的事,頓感兆頭不祥。”
高大老人忍木住道:“那麼,不去也就算了。”
瘦小老人道:“我也是這樣想,可是那強盜頭兒,卻與人約好了動手時,不去如何能行!”
他還邊說邊扶起一塊一塊的紅燒肉,吃得津津有味,然後用衣袖一抹嘴角油漬。
高大老人說道:“他們究竟去了沒有?”
從語氣可以看出,他對瘦小老人那種慢吞吞的說話態度,好象十分不滿。
瘦小老人理出不理,伸出一雙手掌,彈擊藍布大褂上的灰塵,道:“可是,他深知那家事主,正是當今天下大財閥之一,有錢的人雖是養尊處代慣了,足可穩操勝券,但他莊上人手眾多,而且又是武學世家,難免不引起別人注意,半途殺出程咬金來弄個灰頭土臉全軍覆沒。
“因此,他有點氣餒,但卻又不便毀約。於是,他心裏異常予盾,暗自思忖:‘飲食男女,人之大欲’,假如我這次出山,還不曾好好享受一番,明宵一旦送命,到頭來,豈不做個餓鬼。便不自覺地念道:
一出洞來者,
如不享受焉,
明宵送命矣,
豈非俄鬼乎!
“我覺得這強盜頭兒,出口成章?豈非天籟,因此默認於心,適才遂不覺念湧出來。”
高大老頭兒道:“原來,這詩並不是你作的,恕我客不能請。”
就在這時,右麵席上,響起了一起嘿嘿怪笑,道:“兩個老老狗,竟敢戲侮老頭,莫非活膩了!”話落,一掌拍出,頓時酒樓上起了一陣掠地狂風。
兩個老頭兒一聲驚叫,一大一小兩個身軀,竟被掌風刮出酒樓的窗外麵。
這驚人變故,使得“薛濤酒樓”上數百食客,紛紛嘩然。
用一種驚懼的目光,投向百尺飛劍綠發紅須叟甘為我等一席上,有的則出主意,要求酒樓老板趕快趕縣衙門報案去,不要讓凶手溜了。
膽小的食客,陡然發現那凶手,竟是綠頭發,紅胡,雙目寒星湧射,更嚇得付帳開溜。
有的則趁機吃了白食,損失的卻是“薛濤酒樓”老板。
巫山淫鳳蕭綠蝶嬌嗔道:“甘堂主,你這是幹什麼?人家又沒惹你,如此一來,豈不是自招麻煩……”
綠發紅須叟甘為我眉頭一掀,雙眼殺氣射出,喉嚨裏一聲咆哮,說道:“誰也不許動,否則……”
他說到這裏,用手掌朝那樓柱削去,隻見那麼堅硬的木頭.頓時被削下寸許厚一塊木片,拿在手一碾說道:“要是誰敢再動,就以此為例。”
果然他露出了這一手,樓上的酒客,全都哆嗦了一下,一股寒意,泛至心頭。“薛濤酒樓”上,迅即鴉雀無聲。誰不要命,去招惹殺身之禍。
就在這時,太湖黑心漁隱裴衝,驚呼道:“甘堂主,你那衣襟上是一片什麼?”
經他一提,其餘的生死判範輝,巫山淫鳳蕭綠蝶,飛天夜梟烏小雲,全瞧見了,隻見一張白紙條嵌在他衣襟上不住晃動,摘下,他看得出,那人正是巫山淫鳳。
哪知巫山淫鳳才一打開字條,微微一瞥,麵色陡變。
綠發紅須叟料知紙上必有蹊蹺,說道:“蕭使者,那上麵與些什麼?”他竟然客氣起來。
巫山淫鳳嬌聲念道:“大庭廣眾之下,持技傷人,算什麼江湖好漢,有種,帶著你那批飯桶,即來城外土地祠前,天荒老人及地荒老人同具。”
綠發紅須叟大怒,身形一晃,便如一隻夜鷹入沉沉夜空,他要去找那兩個老頭兒算帳。
剩下來的太湖黑心漁隱裝衝、生死判範輝、巫山淫風蕭綠蝶、飛天夜梟烏小雲四人,略一交換意見,也紛紛朝城外土地祠起去。
“薛濤酒樓”老板,算是倒透了黴,竟然免費招待這批惡徒。嘴裏不禁嘰嘰咕咕罵道:“龜兒,吃飽了連帳都不付,但願他不得好死!”
且說百尺飛劍綠發紅須叟,滿懷憤怒地從樓窗縱下,立即展開八步赴蟾上乘夜行功夫,飛簷掠脊,迅比關疾箭,朝城外土地祠奔去。
不消片刻,便已抵達。
這時,剛好已是三更。天空一輪明月,疏星點點。
土地洞前的榕樹,枝被風拂動,不見半個人影。
綠發紅須叟此時大為疑惑,心說:“那兩個土頭土腦的家夥,說什麼也不象懷有武功的人,莫不是太湖漁隱等故意乘我不備,施展手腳,把我支開,他們正好跟巫山淫風蕭綠蝶那爛汙貨鬼混。”
“對了!”他一巴掌拍在大腿上,自言自語道:“定是如此,怪不得他們一個也不見跟來。”
他正想轉身離去,忽感後腦上,吹來一股熱氣,不禁大驚。
等到他回過頭來,草地上依然蕩蕩,渺無人際。隻聞四野一片蛙鼓蟲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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