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
我回頭看卯丁,也是一臉詫異。
“你咦什麼?”
“子卿師兄從來不上課的。”
“也是,他那麼厲害,還上這種課幹什麼?”
卯丁瞥我一眼。“他厲害不厲害,我就不知道了。”
我盯著他看。“你什麼意思?”
我家子卿不厲害,你個末等生厲害?
“沒人見過他施展仙法。”
“啊?”我多少有些詫異,繼而冷笑一聲,“隻有半瓶子醋才整日晃蕩。”
卯丁看看我。“以前有個寅字輩的師兄,曾經用二級仙法打得子卿師兄站不起來。”
我愣住。“什麼?”
是誰這麼大膽,欺負我家子卿?
卯丁點頭。“子卿師兄態度驕橫,這招搖山上沒人喜歡他。這麼多年我隻聽你說過是他朋友。”
我的血一下衝到腦子裏,冷冷道:“稀罕你們喜歡嗎?子卿有我就夠了。人家看不上你們,跟你們說話了嗎?”
卯丁頓一下,沉吟片刻。“那倒沒有。”
“沒招你沒惹你,都沒跟你們說句話,就是看他不順眼?憑什麼?”
我手腳冰涼。
這不又是一個瓊安嗎?
什麼也沒做,但就是人人都討厭你避著你想著法子找個沒人地方治治你。
連自己的兄弟也一樣。
被打多少次,身上傷沒好全,又吃拳頭。但那些痛比不上心裏的空。
即使被打了,哪怕多委屈,並沒有一個人等著你去訴苦。
沒有一個人幫你說句話。隻有呐喊助威的。
隻是因為我跟你們不一樣,長了塊胎記在臉上?
隻是因為子卿眇了一隻眼睛,還瘸了一條腿?
一個人有缺陷,沒有人會因此同情你,倒是嘲笑的話柄和欺辱的口實。
要麼,你就順應這種狀態,自己也跟著看不起自己;
要麼,就像我一樣,轉移目標,找到更值得欺負的人。
怪不得第一次見子卿,就覺得很熟悉。
因為我們,都是一群人裏的異類。
人不都是這樣嗎?
隻要是異類,無需更多理由,人人得而誅之。
隻是我臉皮比子卿厚,他一看就是個不會轉彎的。
受了欺負,隻有打回去一條路。
我原以為他好歹本事高,可以用拳頭說話。
不像我,除了皮肉硬捱,隻能動別的腦筋。
沒想到他連個寅字輩的師弟都打不過。
心裏一陣尖銳的痛。
“照你這麼說,應該整日都有人對付子卿了?”
如果一群狗,認定你是一隻狼,然後又湊巧知道你沒了牙,那絕對不會是現在這個樣子。
卯丁被我難得冰冷的臉色嚇住了。
“打人的那個寅字輩的師兄沒兩天就從山上消失了,沒人知道他去了哪兒。”見我依舊麵無表情,加一句,“自那以後,也沒人敢再招惹子卿師兄。”
原來是這樣。
怪不得寅見寅宕他們即討厭他,又害怕他。
我轉過頭,看場上獨個站著的子卿。
方圓兩米內,人影全無。
獨自一個,靠一條腿撐著,站得那麼直,站了那麼久。
很累吧,寶貝。
此時有人靠近子卿,卻是迷穀。
“子卿?”迷穀顯然也為子卿這異常的出現詫異了,隻是他立刻調整了臉色,走上幾步。
“終於想通了?你肯來就好。”
嗯?看這樣子,迷穀對他還不錯麼。
不是怕他凶神作祟,所以晾著他嗎?
我想著,眼珠在那兩人身上轉來轉去。
迷穀一臉諂笑,還微微哈著腰。
子卿沒說什麼話,略有些不耐煩地看著別處。
這模樣,怎麼感覺子卿才是老大啊?
我眯起眼睛。
子卿目光一掃,掃到我身上時,稍微頓了一下,立刻又把腦袋別開了。
咦,這莫非是,傳說中的媚眼?
再一想,你說他以前從來不上仙法課,今日出現為什麼?
莫非,是為了我?
這一想,我就激動了。
原本,我仔細琢磨了子卿的性子,決定不能一下對他過於熱情,不然這個壞脾氣的家夥隻會本能將我踹遠。所以剛才即使看到他,我也沒像之前那樣就撲過去。
但是沒想到他今天居然如此主動……
我三步兩步走上去,攬住他胳膊。
“子卿,你是來陪我上課的麼?”
子卿一甩袖,打掉我的手。
“我說過,沒事別碰我!”
我也不以為意,隻笑嘻嘻站在他身邊。
看了看眼前目瞪口呆的迷穀,白他一眼。
還師傅呢,這麼沒城府,這啥表情?
沒見過我家子卿發嗲啊。
迷穀麵色古怪地咳嗽一聲,回到場中央。
“今日我們講縱火術。之前已經跟大家提過,我們身周充滿五種元素,有形的,”他踩踩腳下,“比如這土,還有無形的,”指指虛無空茫,“比如這些和這些。”
他看著我們笑,“我知道你們看不見,但你得學會,把它們召出來。”
手指一撚,突然一朵火苗躥起在他指尖。
“就像這樣。”環視一下周圍。“如何,看明白了麼?”
眾人紛紛點頭。
隻子卿看著不知道何處,而我,一直看著子卿。
他的側麵一如雪山峻嶺,鋒峭銳利,實在是完美的線條。
那隻漆黑的眼眸,仔細看,瞳孔深處有一抹猩紅。
與這淩厲的美不同的,是他秀氣的耳垂,小小一個,玉一般半透明,看了真想捏一下。
“醜阿。”
如果真的可以捏一下。
“醜阿。”
要不真的捏一下?反正頂多就是再被踹一腳。
“醜阿……”
子卿突然不耐煩地轉過頭。“叫你呢!”
兩個的臉離得那麼近,我綻開一個大大的笑。
“我知道,我就想看看你是不是會提醒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