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曾經服侍先皇多年,為先皇心腹的李公公!
他……他怎麼會在這兒!?
當初先皇駕崩,新帝登基,又趕上漠北大舉進犯,朝中一片混亂,文武百官的注意力全都在朝廷之事上,自然也就沒人記得過問這位跟隨先皇多年的李公公。
但如今突然撞見,所有人才陡然響起,自從先皇駕崩之後這位李公公也神秘消失了,如今怎麼會突然出現在這裏!?
如果眾人的反應是驚訝的話,此刻聶毅的心情就是驚駭了,他死死地看著站在眼前的李公公,臉色青的幾乎發紫,怎麼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這老閹奴……他當初明明已經幹淨利落的處理掉了,這會兒怎麼可能還活著!?
李公公對上他的視線,嘲諷的勾起嘴角,“太子殿下是不是很驚訝當初您明明已經殺我滅口,為何我還能活著出現在這裏?”
聞言,聶毅冷笑一聲,“朕不認識你,就憑你也配裝李公公?”
說著他將李公公從上到下打量了一遍,“瞧瞧,這張捯飭的倒是像模像樣,乍一看還真有那麼一點像,可李公公在當初父王駕崩沒多久就因病去世了,這在內務司都是有記錄的,你這冒牌貨糊弄的了別人可糊弄不了朕,你若是再在這裏胡言亂語,朕有的是辦法直接宰了你。”
李公公聽完這話,氣的渾身發抖,目光一片血紅,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像是完全豁出去似的,諷刺一笑,“您當然可以直接宰了老奴,畢竟在當初陛下駕崩不久之後您就已經這麼幹了。”
“可老奴到死都不會忘記陛下駕崩那一天你做過的事情,更忘不了陛下生前說過的話,今天老奴既然敢站在這裏,就沒想過活著回去,哪怕豁上老奴這條賤命,也要講當時的真相說出來!”
旁邊的一眾朝臣聽完這話哪裏還能冷靜,有些直接迫不及待的開口,“當時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陛下生前說過的話是什麼意思?難道先帝駕崩之前還留有遺訓!?”
李公公艱難的點了點頭,提到先皇瞬間紅了眼眶,死咬著嘴唇厲聲道,“豈止是遺訓,陛下還留下了遺詔!”
“遺詔”兩個字猶如重磅炸彈,直接讓在場所有人都炸開了鍋。
“一派胡言!父王駕崩之時,朕就在身邊,哪裏來的遺詔!來人啊,立刻將這個滿嘴胡話的狗奴才給朕拖出去斬了!”
聶毅大吼一聲,一張臉都白了幾分,一雙眼睛通紅,猶如一隻發狂的野獸,可聶暻的兵卻一下子擋住了他的人,把李公公牢牢地保護在中間。
周圍已經一片大亂,所有人都七嘴八舌的問著“遺詔”和當時發生的事情,李公公抹了把臉繼續沉聲開口:
“就在事發前幾天,陛下就已經有所預感,甚至跟老奴說過太子一定會在他病重的時候有所行動,到時候一定會天下大亂,可那時陛下已經病入膏肓,還沒等采取行動,太子就先動了手。”
往事一幕幕浮現在眼前,他像是陷入了一個巨大的夢魘,一字一句道,“當時陛下明明已經病重到下不了床,可太子堅持要讓陛下去參加祭祀儀式,陛下覺得自己作為一國之君,於情於理都不應該耽誤國家大事,而且那一日他難得覺得舒服一些,便直接去了宴會,誰知走時還好好的陛下回來就已經命懸一線。”
“當時事情發生的太緊急,陛下的藥又沒了,太子就以此為借口,故意將我遣走,然後親手害死了陛下!事後他怕東窗事發,就暗中解決了在場所有的下人,而老奴更是他必須要滅口的對象,所以他趁著一個電閃雷鳴的雨夜,放火燒了老奴的所住的那片廂房,事後再也被閃電劈過為由,隨便就將此事掩蓋了過去,企圖殺人滅口!”
提到這個,在場大部分朝臣都一下子想了起來,半年前宮中的確發生過一場大火,而且因此死了很多太監,當時調查的結果正是遭受了雷擊,可如今看來事情的真相竟遠沒有這麼簡單!
“那你又是如何逃出來的,陛下的遺詔又怎麼回事?總不至於陛下把遺詔這麼重要的東西交給一個太監吧?”
提到這裏,李公公劫後餘生一般吐了口氣,旁邊一直沉默的清虛道長這時走了出來,“陛下的遺詔一直都在貧道手中。”
一句話讓在場之人吃了一驚,紛紛把目光投向了清虛道長,一臉的不敢置信,“如果陛下的遺詔真的在你手裏,為何你早不出現晚不出現,偏偏選在這個時候才說出這件事?如果陛下早就知道太子有異謀反,那為何在新皇登基的時候您沒有把遺詔拿出來?”
清虛道長眯起眼睛,夜風卷起他的衣擺,使他的聲音也縹緲了幾分,“因為貧道答應過陛下,要等真正的真龍天子出現才可以拿出遺詔,否則哪怕有人魚目混珠登上了皇位,也不可輕舉妄動。”
“陛下駕崩突然,那時貧道正好在閉關修煉,等出關知道消息趕到皇宮的時候,太子已經登基為帝,靖王殿下又去了漠北,一切已經都來不及了,但幸好救下了大火中的李公公,也算是為陛下最後的遺願留個見證。”
這話一出,已經明擺著告訴所有人聶毅不是老皇帝最後所選的皇位繼承人。
所以……清虛道長之前這麼長時間之所以銷聲匿跡,而現在又突然隨著聶暻一起出現,那不就證明他等待的真龍天子是靖王爺?!
想到這裏,在場之人一下子全懵了。
這時隻聽到一陣歇斯底裏的狂笑傳來,“有趣,太有趣了!六弟,你為了篡位奪權當真是花盡了心思,朕本以為你還有幾分聰明才智,沒想到卻編出這樣荒唐可笑的理由,說起來倒是朕高看了你!”
“什麼遺詔,什麼真龍天子,真是滑天下之大稽!就憑一個太監一個道士的胡言亂語,你以為會有人相信你嗎?聶暻,你偽造出一個遺詔就以為能取代朕嗎,別忘了朕才是名正言順的太子,是大晟的儲君,饒是你把遺詔編的天花亂墜,拿不出來,沒有人相信,也是廢紙一張,朕登基才是順應天命!”
站在旁邊一直沉默的聶暻聽了這話,勾唇冷冷一笑,“信或不信可不是皇兄一個人說了算的。”
“李公公忠心耿耿跟在父王身邊一輩子,而清虛道長對聶家有恩,跟父王更是知己,他們說的話你可以裝傻不認,但你喊了父王小半輩子爹,他老人家的字你總該認得。”
說完這話,他從衣袖裏拿出了那一張蓋著國璽大印的綢絹,輕輕一抖,上麵的字原封不動的展現了眾人麵前。
“是遺詔!先皇的遺詔!”
在場的文武百官隻覺得腦袋嗡一陣響,爭相恐後的湊了上來,看到那熟悉的字跡時隻覺得全身都在發涼,換做是旁人可能看不出什麼,但是他們這些跟隨老皇帝半輩子的朝臣,對先皇的字跡已經了若指掌。
綢絹上的字跡除了是老皇帝的以外,根本就不會有第二種可能,一個人的字跡就如一個人的靈魂一樣,哪怕麵相上長得一模一樣,每個人的靈魂卻沒法完全複製,即便有人可以把老皇帝的字跡模仿的一模一樣,那字跡中磅礴浩瀚的神韻也是模仿不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