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裏彥此刻隻無動於衷,雙邪眸也慢慢冷硬了起來,直直站在原地:“綰綰,這不是你求的嗎?”
“上前去,你爹站在前麵等著你。”
綰綰的眼淚下就被他嚇得哭了出來,兩行蜿蜒的淚就這樣盤踞在臉上。
“咿咿呀呀……”含淚驚恐的搖頭。
拚了命的比劃:“我沒有爹爹……彥……我沒有……”
“綰綰,你有。”
他冰冷的聲音,顯得如此冷靜,綰綰從來沒有見過這樣陌生的他。
她下子就被嚇得哭得更厲害起來,驚恐的看著他,搖著頭,就是拚了命的不往百裏康的方向看去,而百裏康此時已經朝著綰綰這兒看過來。
綰綰的身影有些驚慌失措,就像是要她突然接受件事情,這件事情還是她在這十幾年裏從未想過的……
她不敢想象,她還有爹……她直都以為自己是沒爹的孩子,更不敢想象,她的爹爹竟然會住在這種地方。
皇宮……皇宮是個什麼樣的地方?她昨兒剛說彥是天之驕子,而她是無所有,什麼都不會的漁村姑娘,今日他便要她穿上這身衣服,變成另個連她也不認識的自己。
他帶著她來皇宮中,對著她說她爹正在前頭等著她……
前頭哪有她爹?前頭分明隻有個滿身氣勢威嚴的皇上。
個如娘般年紀的男人,看起來滿身金玉,華貴得很……
那個人,是天下最高貴之人,是西蜀國的帝王。
雖然年歲已高,卻是掩不掉身風華。
綰綰看著他,像是看到了鏡中的自己,她今日穿著鵝黃色的宮裝,與他身上的龍袍這般想象,像得就算她不想承認,都事實擺在眼前,不得不承認……
綰綰就這樣驚慌啜泣,哭了起來。
她拚命咬唇想拉著他走,卻是點兒都拉不動,他巍然不動如泰山,就這般站在這裏。
“彥……”綰綰無助哭了出來。
前頭百裏康看著綰綰會,身子也僵在原地,直過了半晌,仿佛老眸朦朧的從綰綰身上看出了那個人的影子,下子破口而出:“暖娘?”
綰綰哭著想走的身影就這樣頓在原地。
綰綰怔怔的,哭得泣不成聲。
這會兒就算不想認,都不行了……
身後華貴的男人喊出了她娘的名字。
綰綰這會兒僵直了嬌小的身影,百裏彥也站著動不動,整個人仿佛顆頎長挺拔的勁鬆。
雙沉眸微微勾斂出邪氣,聽到了百裏康的身影,也不下跪行禮。
今兒身絳紫色的衣袍,如他從前出現在這皇宮中的模樣,邪魅得讓人看不出心裏的心思。
綰綰就這樣哭得泣不成聲,徹底要癱軟在這園子裏。
她好想哭,想哭著和彥說:“我們不要這樣好不好……”
她錯了,她再也不要逃離開他,她再也不和他說什麼身份,再也不輕視自己,再也不覺得自己卑賤,再也不會覺得配不上他了……
哪怕她無所有,無是處,哪怕她被人笑話,哪怕她隻是個漁村裏頭出來的鄉野丫頭……她也不要那樣說話了。
“彥……”綰綰哭得泣不成聲。
她隻想遠遠的看著他,哪怕是不能在起,遠遠的看著也好……她寧願那樣遠遠的看著,也不要這樣近近的看著,卻不能在起,她寧願不要這樣的“接近”……
她此刻看起來是像金枝玉葉了,能夠與他肩並肩的站在起,再也不會有人說她隻是個鄉野姑娘,再也不會有人再用“處置”這個詞,再也不會有人在背地裏笑話她,她卻覺得……她寧願那樣。
她寧願背負那樣的痛,也不要背負此刻這樣的痛。
低低的喊著他的名字:“咿呀……”
身後,百裏康已經魔怔般的走過來了,帝王素來威嚴的臉上難見的怔忪。
他像是墜入了場夢境般,那場夢時隔了十年,終於好不容易延續了上去。
看著眼前含羞帶淚的女子,就像那日鄉間小路上,身素衣翩翩的年輕女子……臉上帶著苦澀的笑容,明明眼中含著淚,卻還是在對著他笑,她說:“公子,你去吧,暖娘就在這裏等著你,哪兒也不去。”
他從來不知道暖娘直沒死,還替他生出了綰綰這般大的女兒。
“暖……暖娘……”看到了綰綰,像是看到了暖娘那般。
從綰綰的臉上,他更可以看到年輕他清雋的樣子,執柄扇子,風度翩翩。
綰綰就這樣僵著身,再也不能若無其事的對著百裏彥哭,再也不能哭著求他帶她走,當做什麼都沒有發生過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