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6章博格達峰的美(三)(1 / 2)

人們越是攀不上紫色的峰頂,越迷戀你的神奇。人們覺得你的眉毛伸手可得,但又很難觸摸到。人們驚愕於你的莊嚴美麗,又欽佩你的寬宏隨和。

我與你有緣分,幾次攀登都很成功,也都留下些許遺憾。我飽覽你的英姿神韻,你的美令人揪心。你有一種廓大而近乎威嚴的風姿。在你麵前,亭台樓榭的美景都不值一談。即使麵對浩淼大海和滔滔瀑布,也不能同你引起的靈魂的震顫抗衡。陽光下的你有時會成為一種抽象,抽象成一個雕塑或一個偶像,使人聯想到宇宙的誕生和地球的再造,聯想到生命的神秘和愛的艱深。

越走近你,越感受到紫光的赤熱,連森林,岩石、山溝都泛著紫光,耀眼欲花。這紫色是純淨的,剔透的,隻是人手不能企及。我從紫色中去領悟自然的真諦,生命的真諦,和你博格達峰萬年不滅的真諦。但是我一無所獲,我不遺憾!

宇宙仍在分化,有時卻顯得那麼深邃。世界仍在動蕩,有時卻顯得那麼虛幻。時代仍在前進,星星卻離我越來越遠。冷眼看世界。世界沒有英雄。如真有英雄,那就是我一博格達峰!

看那雲市天街,烏雲蒙蔽了陽光,樓宇取代了青山綠樹,到處宣泄著嗜雜和煩惱,和汙水廢氣酸雨灰塵。信息時代的街市被汙染了,而我是清白的,玉潔冰清,一塵未染。

我慶幸!我驕傲!

大街上,行人一張張僵硬的臉,匆匆的身影,割裂零碎的空間。灰白,呆板、齷齪、尖刻、刺耳、浮華,種種日趨物化的生活形態,紛紜雜亂沒有頭緒。還有大量的失落、殘酷的崩潰,孕育了形形色色的政客、學者、環保人士與街頭雜誌的專欄作家,都在用自己的博大精深詮釋當今的社會:

這是個嬗變的時代!

精神與物質的嬗變!

曆史與現實的嬗變!

製度與權力的嬗變!

昨日與今天的嬗變!

文明與自然的嬗變!

人類與世界的嬗變!

可笑而古怪的人類拋棄了古老傳說的包袱,突然失去了可依循的社會秩序與舊日的美德。進化成科技產物的一種破壞狂。

而我還是我,自然的博格達峰,山之驕子博格達峰。

我是英雄。

西天山,我的弟兄,你何必要掙脫傳統的羈絆,妄圖天馬行空?

你奔騰,卻陷落於朦朧的霧靄。

一片奔湧的雲海,一綹凝固的海浪,鼓張著豐腴,喧囂著火力,逗笑了西天山的目光。

西天山,你扯起一頂紅帳篷。

西天山的太陽熱血沸騰。紅霞染處,在西北漢子眼裏騰起一脈脈山的血管。

天山,是印著準噶爾的帷幕,疊映著塔裏木的傳奇。哈薩克牧童的鞭梢,橫一曲昂揚的鷹笛,流出雪姑娘的戀情。

西天山的奔騰,你開踵多少困境的溝壑,褶皺下開拓出多少迷人的春歌。

西風勁,挑逗著西天山的老成。

西天山,你扮演了一個喜劇角色還是悲劇角色?不管怎樣,你不是我的圖騰。

我有自己的思維定式。決不盲從。

我羨慕年輕人。我羨慕年輕的山。我羨慕年輕的水,盡管我已老態龍鍾。

年輕人是陽光,是閃電,是勁風,是滾石,是美夢。

星星距離我們越來越遠。地平線總是橫亙在我灰白的視線以內,充滿了誘惑和契機。

時代的漩渦也迫使青年人去奮鬥去抗爭去拚搏,滿懷豪情地尋找被濃霧遮住的旗幟,以致負傷或犧牲一可歌可泣的事情因而發生。先是在年輕人中間流傳,一小圈一小圈的,一個接一個,一代又一代,潮起潮落。這故事不屬於我,我仍是我,博格達峰。我有自己的故事,有自己的傳奇,在宇宙間廣為流傳,隻是有些已失真了。我想重新搜集起來,我的弟兄西天山告訴我:別再費力氣了,那些都已變了顏色。

我為此苦惱。

我思索著。站在地球之巔思索著。麵對大大小小的城市思索著。

星星、太陽、土地、珍珠、曆史、演員、火炮、畫冊、廢墟,還有夢。還有雄心勃勃的理想主義者。

時代的寵兒年輕人,身上發著光,手執長槍,站在時代前端,向巨大的風車挑戰!義無反顧,勇敢獻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