倏地一聲慘叫從後園響起,呂棟等人趕到後院,卻見一條紅色衣裳的人影隱沒在牆頭。牆內一個老嫗已然沒了呼吸,瞪著的雙睛竟似要暴突出來,麵目猙獰之極,後園留下了一條血染紅的路,顯然是死命的拽住了凶手的腿,被拖到了這裏來的,進行了垂死掙紮反抗。呂棟更不遲疑,身形一展竄過牆頭追趕,遙遙看見一人風馳電掣般向前逃跑。他眼光何等犀利,一眼就認出此人負著的是玄武劍,正是他苦苦追尋多日的張誌光。他喊道:“三弟,站住。”張誌光原想這人窮追不舍,竟然鬥膽前來追趕,若不然回身將他殺了,卻聽這人聲音竟像是呂棟,暗罵道:“陰魂不散。”一想到呂棟那天使出天禪玄功,將滅禪神功克製的施展不開,一顆心就膽顫。他自知不敵,更是沒命似得狂奔,展開逐影幽靈步,淩虛飛度,快捷絕倫。
呂棟好不容易找到他,其肯錯過這個製服他的機會,隻想錯過了這次機會再相見到他那可是難上加難,勢比登天。兩人各以上乘的輕功追逃,追風逐電,流星趕月似得瞬時奔出數十裏之遠。
呂棟放眼見那山銜落日,憂慮不安,想道:“天色一旦晚了,想要追住他就不那麼容易啦。”張誌光想道:“隻要天色一黑,我躲在那裏,他都找不到啦。”心中暗喜。呂棟憂心如焚,心念電轉,從背上拔出莫邪劍向前一擲,暗運內功,驅動莫邪劍,仗將出淩空馭劍之技,如飛似射,快如電閃打向張誌光。張誌光耳聞勁風,暗叫不妙,急向一旁閃開。莫邪劍轉了一個圈,又再踅回到呂棟手中。這麼阻了他一阻,張誌光與呂棟的距離已經接近了數丈,呂棟再次使出淩空馭劍之技,又阻隔了他一阻。張誌光同呂棟的距離僅有數丈了,張誌光怒氣衝衝,回頭道:“呂棟,你真要趕盡殺絕麼?”呂棟道:“我隻是有句話要問你,你站住。”張誌光哭笑不得地說道:“隻是有句話要問?別假惺惺啦。一派假仁假義,我站住,你還不殺我?”呂棟道:“我問你,侯爺是不是你殺的?”張誌光回頭答了一句:“是我殺的你又當怎樣?”呂棟聞言,再無懷疑,氣憤地說道:“你為什麼一定要殺他呢?”張誌光道:“我不想殺他,可是他非死不可。”呂棟聽出他語外弦音,急問道:“誰要你殺他?”張誌光嘿嘿道:“一個你惹不起的人。”
呂棟奮力急追,手持莫邪劍幾要貼著張誌光的背脊,說道:“你殺害了侯爺,天怒人怨,悔過還有機會,否則死路一條。”張誌光道:“你不是心存異心,暗中勾結燕王,迮謙剛才會死。”呂棟“啊”地一聲道:“甚麽,你什麼意思。”腳下一個踉蹌,差點滑倒,這一瞬又跟張誌光拉開了距離。張誌光道:“你這個陽奉陰違,自私自利的偽君子。連我都被你蒙蔽啦。若不是皇帝說你跟燕王有所勾結,迮謙剛為你鳴冤辯白,皇帝老兒震怒,這才令我殺了他。”呂棟怒道:“你胡說。你有什麼憑證?”張誌光好笑道:“我輔助寧王,你偏袒朝廷,各為其主,本無可厚非。可是你腳踏兩條船,好高瞻遠矚啊。可惜卻害了迮謙剛。”呂棟道:“我與燕王隻是萍水相逢,君子之交,何談我就向著他。”張誌光道:“你看這是什麼。”將手一舉,一塊金光閃閃的牌子上赫然刻著“如朕親臨”四字。
呂棟黯然難過,自責過甚,想道:“果真是聖上覺察到我與燕王有所交情,侯爺為我開脫。聖上認為侯爺有意偏袒,竟然買通了三弟刺殺了他。我不殺伯仁,伯仁因我而死。我怎麼能對得起侯爺對我的知遇之恩?”張誌光道:“這樣,你總該信了罷。”忽地駐足道:“呂棟,你一意要做好人。我就做這個壞人吧。聖上很是器重你,隻要你肯放過我,讓我殺了燕王,我們兄弟就是削藩大業的功臣,你我就會戴上忠君愛國的美名。光宗耀祖,衣錦榮歸,這難道不是你的夙願麼?”呂棟勃然大怒道:“不,你錯啦。我們身為武林中人就該本一顆俠義心腸,懲奸除惡,匡扶正義,怎麼可以為一己私欲而殺害良善無辜?你投靠朱權,已是走錯了路,怎麼可以為了私欲而再次投靠新主,成為新主鏟除異己的殺人工具。你這般朝秦暮楚,模棱兩可,如何令天下人信服?”張誌光一臉彷惶,迷茫不知所措,喃喃道:“我又錯啦?”呂棟道:“三弟,你不能一錯再錯,聽二哥的,回去在侯爺靈堂前麵認罪。二哥保你不死。”
張誌光道:“如果我不呢?你就要殺了我。”呂棟道:“我別無選擇。”張誌光拔出背上的玄武劍,猛地向他一刺,呂棟急閃躲過。張誌光乘著他閃躲之際,拔步飛奔而去,瞬間奔出數丈。呂棟道:“別走。”快步急追。張誌光望見前麵有一個市集,歡喜不勝,想著隻要進了市集,那就容易躲過他的追蹤了。呂棟何等精明,意料到他想借著市集上紛紛攘攘的人流躲過,更是不肯放鬆,可是兩人輕功在伯仲之間,一時竟是難以追到。張誌光撲進市集中,竄高躍低,快如流星閃電。呂棟隻怕撞翻了人,腳步稍慢,在車水馬龍的人群中瞧不見了他的背影。呂棟奔出市集的時候,天色已是昏暗了下來,彷惶無計之際,卻見一人跌跌撞撞的走來,借著微弱的光線瞧清楚了此人,竟是華威。
呂棟急忙奔上去問道:“華大哥,你這是怎麼啦?你怎會出現在這?”華威一手捂著胸口,氣息奄奄地說道:“張,張誌光望西去了。我應召島主之請,招募豪傑,四處封鎖江麵,布下天羅地網,不叫他過江。我不行了,你一定要將他繩之以法。”說著眼皮沉重的合上了,竟然氣絕身亡。呂棟悲痛欲絕,哭道;“華大哥,我一定給你報仇。”抹幹眼淚,朝西急追。天色愈來愈黑,蒼穹烏雲密布,雷聲轟隆,片時斜風細雨,淅淅瀝瀝的下了起來。呂棟踏著泥濘,腳下深一步淺一步的繼續前行,他對張誌光的所作所為深惡痛絕,怎麼也想不通他會變成這樣一個無惡不作的魔鬼。又想:“侯爺因我而死,我是萬死難辭其咎。皇帝心胸狹窄,居然為了我與燕王相見,就猜忌我暗中投靠燕王。不惜給予三弟如朕親臨金牌,拉攏他殺害侯爺。朝堂之上這種黨同伐異,誅除異己的事真是禍國殃民,卑鄙齷齪之極。”
驀地他又想到皇帝既然知道他見過燕王,那麼一定想到了上官嫣跟燕王的關係非比尋常,會不會也要派刺客前去暗殺。如此說來,上官嫣的處境也是不妙,凶多吉少。他想:“我得盡快解決三弟這件事,北上大寧,告知她其中厲害,想法子脫身。哎,也不知她拿下朱權沒有?”呂棟一夜冒雨趕路,又饑又累,優思成疾,身子一會冷一會熱,疲乏無力,昏昏欲睡。一村民見他此狀,心下惻然,扶他回到家中,延請大夫醫治。寥寥數日,恢複如初。呂棟將百貫錢鈔相謝,村民乃是古道熱腸之人,固辭不受,他婉言懇求這才收下。呂棟四方奔走,聽聞兩日前張誌光在光天化日之下,明目張膽的殺人越貨,愈發肆無忌憚。
呂棟一路循著他走過的足跡追蹤過去。這天聽說前麵有人公然打劫,呂棟順著他們指的地方趕去,一眼認出這夥人為首的正是張誌光,他們還一聲聲“盟主長盟主短的。”稱呼。張誌光一見到呂棟,反而很是從容自若,笑一笑道:“分贓的來啦。”那夥人“啊呀”一聲揶揄地說道:“這不是盟主的手下敗將麼?哪陣風將他吹來了。”呂棟道:“我不想傷害無辜,你們都給我滾。”那些人道:“你跟誰說話呢,見了盟主還不下拜?又想打架啊。”呂棟哪裏理會他們的糾纏,飛身就向張誌光撲去。那夥人仗動刀槍一聲呐喊,龍騰虎嘯似得風聲呼呼的殺奔過來。張誌光乘機逃之夭夭,一瞬間奔的無影無蹤。呂棟展開神行奇步如穿花蝴蝶似的一飄而過,而他們手中的刀劍均已經跌落塵埃。他們在那刹那間均已被呂棟用陸氏氣劍絕技傷了手腕,慌得要請求盟主出手,卻早已不見了張誌光的人影,直叫怪事,怎麼盟主一見了呂棟就像老鼠見了貓一般落荒而逃。
呂棟奔了一程,出了樹林,見到路上倒著三個僧人,卻是至真至善至美三個有道高僧。他們顯然是勸說張誌光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激怒了張誌光而遭到殺害,心道:“這三位高僧,雲遊四方,教化惡人改過行善,曾有多少人在他們的勸說下幡然悔悟,痛改前非。就算是大奸大惡之人,也是唯恐避之不及,不敢冒天下大不韙殺害他們。張誌光卻這麼做了,他真是瘋了。”不勝唏噓,舍了三僧繼續追趕,遙遙望見張誌光向前飛奔,暗下決心:“這回決計不讓你走脫。”至此,他一刻不敢鬆懈,使盡渾身氣力如影隨形的追趕,三個日夜將張誌光趕上一座山巒。原來這是廬山,廬山又名匡廬,匡山。相傳周朝有匡氏七兄弟上山修道,結廬隱居,故名廬山。廬山為地壘或斷塊山,山峰千姿百態,形狀各異,有的綿延似長城、有的渾圓如華蓋、有的仿佛爐生紫煙、有的好似龜行大地、有的如鶴唳長空,龍手蒼涯,雄偉壯麗,自古久負盛名。
二人總是相隔十數丈遠近,攀越十數丈高的懸崖峭壁,涉過洪波擁簇,川流不息的江河,掠過飛珠濺玉,白練垂空的瀑布,奔過樹木蔥蘢,遮天蔽日的樹林,一直掠上廬山的主峰漢陽峰。峰巔霧海蒼茫,雲流縹緲,變化莫測。兩人氣喘籲籲的對峙著,身邊的雲霧或如輕煙飄浮,或如匹練高懸,或如奔馬飛騰,或如天幕下垂,或如千帆競發,或如銀河倒瀉。雲霧之中,廬山時隱時現,若明若暗,似虛而實,似遠而近,如夢如幻。
呂棟道:“三弟。”張誌光嗤笑道:“你還當我是兄弟?”呂棟道:“我們當初義結金蘭,誓同生共死,事到如今我還當你是我的兄弟。”張誌光不耐煩地說道:“算了罷,收起你那一套吧。你逼我已是逼到了這個份上,還談什麼兄弟情義?”呂棟愕然道:“你走到今天這一步,難道就是我逼你的不成麼?”張誌光道:“難道不是麼?”忽地埋怨似的說道:“憑什麼你有那麼一個聲名遐邇的父親,而我就是一個全真的道士?憑什麼人人都喜歡你,而沒有人正眼看我一下?憑什麼我身負者四十年的深厚內功不可以浪跡江湖,做自己想做的事情,而你可以自由來去,左右逢源,受人敬重。這不公平,所以我就發誓再不做一個俯首帖耳,唯唯諾諾,任人擺布的臭道士,我要掙到我想要的一切。你看到了,我掙到了我想要的一切。珠兒,地位,聲望,人人怕我,人人懼我。就連皇帝老兒都怕我殺了他,給了我如朕親臨的金牌,恩寵超越了任何人。”呂棟道:“這又能怎樣,如朕親臨的金牌一樣洗不清你的罪孽,你一樣是眾叛親離,落魄無依,身無立錐之地。”
張誌光灰心失意地說道:“二哥,你再幫我一回,好不好?”呂棟道:“我怎麼幫你,讓你下山遠走高飛,你會隱姓埋名,去過與世無爭的日子麼?你不會,不是麼?”張誌光道:“你究竟想怎麼做?”呂棟道:“我要廢了你一身武功,交給趙掌教真人發落。”張誌光憤恨的道:“不,你還不如殺了我呢。”呂棟道:“我會讓趙掌教真人對你從輕發落。”張誌光思緒紛亂,躊躇不決。呂棟見他似是心動,趁熱打鐵說道:“你想想珠兒,她一定很想你。你肯悔改,她一定會回到你的身邊。”張誌光搖頭道:“我做的錯事太多啦,你肯原諒我,他們也不會原諒我。我殺了薛師尊,師父,曾侯爺,侯爺,華威,三僧,還有那麼多無辜的人,我還有回頭路麼?”猛然想道:“既然已經不能回頭,隻要我殺了呂棟,普天之下再沒有人是我的敵手了。”呂棟道:“有,你有回頭路走的。每個人都會做錯事,隻要肯悔過自新。”
張誌光猛然一聲:“去死吧。”一刹那間仗將出滅禪神功第一絕,陰風鬼步訣,快如鬼魅般揉身欺近,繼而使出第二絕聖手摘星訣,雙手長出,寒風颯颯,勢不可擋。呂棟嚇的驚魂出竅,未及意料到他會忽施殺手,慌忙使出天禪玄功第二絕龍手震雙鷹,宛若雷霆疾發,天際流星。張誌光見微知著,反應迅捷的收手,使出第三絕天魔幻影訣,匝地湧起數丈高下的黑雲霧氣,緊接著第四絕攝魂落魄訣仗將出來。呂棟給他搶了先聲奪人之機,疲於應付,第三絕還未使出,便慌忙摒除它念,靈台一片空明,遏製住對他的恐懼心。張誌光陡然使出第五絕掌刃七殺訣,身形一晃變化做七尊凶煞,掌刃鋒利,如同七柄倚天巨劍,碧光瑩瑩,晶瑩剔透,勢挾灼灼寒風冷電揮劈而下。呂棟心無旁騖,儼然對他這淩厲凶險,致命一擊全然不覺。在這生死一線的關頭,一個聲音從遠方傳送過來道:“呂棟,快醒醒。”呂棟恍然醒轉,隻見張誌光掌刃雷霆萬鈞一般暴劈下來,驚出一身冷汗,說時遲那時快,雙肩一晃,急向後掠,電掣風飄般一退數丈,繼而仗將出第五絕七山連環套,雙掌前推,功力一分分壓將上去,掌底沙飛石走,風流湧動,形成一股漩渦,猛惡異常的像是錢塘怒潮,又像是萬馬奔騰,一浪高過一浪,層層疊疊,綿綿不絕,威猛霸道的推了過去。
張誌光隻感對方掌力如山,一座山重過一座山,壓了過來,壓的他似欲窒息。他沒想到掌刃七殺訣在它的這一絕克星麵前竟是不堪一擊,摧枯拉朽般就這麼被化解與無形,而且反擊的力量這麼強悍。張誌光倏地後退,口噴一股血箭,幹咳道:“好厲害。”呂棟收勢道:“認輸麽?”張誌光苦笑道:“事到如今有什麼好談的,就讓你殺了我好啦。我的死能成全了你為民除害,大義滅親的美名。我值啦。”驀地一人道:“誌光,不要反抗啦。”張誌光回頭,見十數丈外萬暘跟宋誌義風塵仆仆的奔上山來。召鏡明說道:“此人死不悔改,無可救藥啦。”召詩關切的注視著呂棟,眼神中充滿強烈的希望。
張誌光淒然笑道:“監斬官都來啦,呂棟,你還等什麼?”呂棟悲苦萬分的說道:“你別逼我。”張誌光道:“你不想殺我,我就要殺你。我們命中注定隻有一個人活著走下山。不是你就是我。”說著暗運功力,逐漸的從他周身散發出一圈光幢,為日光一照反射著亮灼灼的光芒,就像一麵鏡子。呂棟見他居然絕情的使出了至陰至狠至毒的滅禪第六絕滅絕真流氣,在那圈光幢所經過的地方,草木立即枯萎焦黃化為灰土。召鏡明道:“張誌光竟然如此執迷,簡直天理難容。”用功力傳聲向呂棟喊道:“呂棟,你一念婦人之仁會害了更多的人,除惡務盡啊。”呂棟心頭一震,猛然醒悟,仗將出至陽至剛至強的六絕天禪破雲流,周身光幢散發,匝地卷起數丈之高,氣流急旋,猶如千軍呐喊,萬馬奔騰,聲震長空。
一刹那間狂風席卷,飛沙走石,天昏地暗,寒風凜冽,刺骨裂膚。召鏡明等人驀然見這沙塵漫空,鋪天蓋地的席卷過來,不禁聳然動容。張誌光的滅禪神功這最後一絕一旦仗將出來,就如江河決口,勢如渾水猛獸一發不可收拾,厲吼聲如風吼雷鳴,體內真氣滔滔不絕洶湧激蕩排將出來。那座光幢猛然間衝擊向呂棟,銳不可當竟有氣吞山河之勢。呂棟的天禪破雲流發揮到極致,強大的激流形成了一柄無形的劍氣,以氣衝霄漢之勢,一往無前,大刀闊斧的突破了張誌光的罡氣。張誌光目眥欲裂,肌膚如暴如裂,寒冷的牙關打顫,如墮冰窖,驚駭恐懼之餘幡然醒悟,悔不當初,可是為時已晚。呂棟眼睜睜的看著強悍的氣流所想無前的衝擊過去,擊破了滅絕真流氣的凝聚力,去勢猛惡的迎向張誌光,知他無幸,不禁眼角淚水奪眶而出。
天穹響起一聲撕心裂肺的嗥叫之聲,張誌光在一瞬間被巨大的衝擊波化為齏粉,灰飛煙滅,墜落塵埃。刹那間,塵埃散盡,狂風止歇,陰霾退去,日光重現。呂棟恍然醒轉,望著遍地的飛沙,如在夢中,心情激動莫名,痛不欲生的說道:“我,我殺了他。三弟,三弟。”撲在沙塵中,放聲大哭,哀聲衝天。忽而,又是一聲聲淒哀焦急的聲音,從遠方傳來,卻是個女子聲音,喊道:“張郎,張郎。”召鏡明道:“這是誰?”召詩回身之間,識出這個跌跌撞撞奔上山來的紅衣裳的女子是令狐刺珠,不知她何以知道張誌光在這,答道:“她是令狐小姐,呂公子的異母妹妹。”召詩道:“他是個好女孩,都怪張誌光害她成了這個樣子。”遂將日月教發生的事向召鏡明說了。這時又一個人出現在山下,卻是陸訥言。陸訥言火急火燎的喊著:“珠兒小姐,慢點。”
召詩詫異道:“訥言?”刺珠奔至山巔,哀聲道:“哥哥,我的張郎呢?”卻見地上有一口黝黑的玄武劍跟一塊金光閃閃的牌子,抓起玄武劍推搡著呂棟,急切的問道:“他人呢?”呂棟頹靡不振地說道:“他死啦。”刺珠嚎哭不休,罵道:“你殺了張郎,你這個劊子手。”捶打呂棟不住,忽地頭暈眼花暈厥過去。訥言道:“呂大哥,快救救她。她有孕在身,救救她啊。”呂棟猛然一震,慌忙抱起刺珠,喃喃道:“珠兒,你別嚇我。你別嚇我。”發足向山下狂奔。訥言揣了金牌,提了玄武劍跟著奔下山來。召鏡明等人亦跟著踱下山來。在經過大夫的診斷之後,呂棟等人這才鬆了口氣,原來她再有兩個月就要臨產,應當善保胎兒,不宜大慟急躁,以免墮胎危機性命。半晌,刺珠醒轉,幽幽說道:“我知道張郎作惡多端,必遭天譴。可是我懷了他的骨肉,這個孩子一生下來就沒有了爹,真是命苦。”呂棟道:“別多想啦。他有了孩子,想他在九泉下得知也會欣慰了。”刺珠的語氣出人意料的平靜,她說道:“我原本不想要這個孩子,可是我下不了決心打掉。哥哥,我不知道該怎麼辦。”呂棟道:“你就什麼也別想,安心將孩子生下來,把他撫養成人。”刺珠道:“我可以麼?”呂棟笑道:“怎麼不可以呢?這是你的孩子啊。你好好休息吧。”徑自辭別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