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立浪衝灘:以命搏命的連環殺局(4)(2 / 2)

“我以為你很熟悉我的船,後來才知道你隻是了解水上部分。因為你藏身在尾艙外的夾槽裏,卻偏偏沒想過這裏為什麼會多出一個夾槽。”步半寸用譏諷的語氣說著。

“不,我想過,從這船之所以要用尖底為艙我就想過,甚至也想到變艙為船的招數,可是從結構上行不通,那個位置出不了船。”老叉有些沮喪也有些懊惱。

“可在我將舵柱砸脫後,你還是沒有意識到,就是主桅將欄柱砸陷時,你也沒看出那是在脫扣鬆掛。”

“脫扣鬆掛時我已經沒有機會細細考慮,砸脫舵柱時倒真的是我疏忽了。原以為你砸掉舵柱是為了可以控桅調帆,根本沒想到舵柱這麼一脫,尾下空出的位置可以出船,轉瞬就成了變艙為船的結構。真是好招式,這叫什麼?”老叉到此時都沒有失去好學的習慣。

“立浪衝灘!”步半寸一聲高呼,洪亮的聲音隨風送出很遠很遠。

“立浪衝灘”,魯家造船技法之一,指大船中暗藏一隻小船或者可以將船體某一部分改變成小船。在灘遠水淺大船靠不了岸時,用作港子和大船間的聯絡,也是遇險時逃難的絕妙後手。

“立浪衝灘”,也是奇門遁甲第八手,是指將主要力量集中攻擊對方防守基礎,並且層出不窮,不讓對手有喘息的機會。同時還要用小股力量彰顯大氣勢,多方麵地給對手壓力。

“立浪衝灘”,更是步半寸拚卻性命的一次攻擊。他要用這樣的一次攻擊毀掉老叉。報仇,為鷗子;滅口,為了不讓他把魯一棄的底細告訴對家;阻滯,他要以這次攻擊盡量阻止和延緩對家對魯一棄的追擊。

短柄斷纜斧飛了出去。老叉看得很清楚,這樣的飛斧在力道和準頭上都不會對自己造成什麼威脅,而且這招之後,步半寸手中連武器都沒有了。於是他很從容地避讓,同時手中鉛砣飛出。鉛砣攻擊的速度不快也不準,攻擊的途徑又正好被桅杆阻礙。三隻鉛砣纏繞在桅杆上,但奇怪的是纏繞之後,其中一隻卻脫離牽絆,突然間暴飛而出,直擊步半寸前胸。

步半寸的胸骨凹陷下去一個碗狀,巨大的打擊讓他背部的皮肉都震得崩裂開來。他窩胸弓背噴出了第一口鮮血,倒地前又仰麵噴出了第二口鮮血。等身體完全倒下後,噴到空中的鮮血灑落下來,染紅了步半寸依舊滿是笑容的黝黑臉龐。

老叉從手感上知道自己這一擊很成功,但他無法看清步半寸是怎樣一個狀態。他的眼前先是金星亂竄,緊接著鮮血也很快蒙住了眼睛。他不知道步半寸的第二件武器從何而來,但飛出的斧子背後確確實實跟著另一件兵刃。在第二件武器到達時,老叉聽到了自己頭骨的碎裂聲。

步半寸的“立浪衝灘”中,短柄斷纜斧是第一個浪頭,但就在老叉專心控製他的鉛砣時,步半寸飛出了第二件武器,開始了第二浪。那是他早就算計好的,用得最多也最得心應手的武器——舵把。這根浸透了步家兩輩人的精氣、血汗,吸收了多少日月光華、海靈天息的花梨木棍把子,給出了重重一擊。

就在鉛砣擊中步半寸前胸的同時,他開始了第三浪。一縷嫋嫋的輕煙輕飄飄地從空中劃過,那是步半寸隨身帶的煙管,它燃著了甲板麵上的火藥粉末,引爆了船頭裝著火藥的瓦罐。幾隻黑瓦罐,和船上裝酒裝水的沒什麼兩樣,可裏麵卻是滿滿的火藥。這些火藥本來是步半寸用來炸捕海鯨的,而現在卻讓老叉在一聲巨響中變成了到處散落的碎肉和汙血。

鐵頭船的船頭甲板出現了一個大洞,兩邊的舷板全成了參差的火把。隻有那鐵船頭還被幾支堅固的主料支棱著,在火中熏烤。

這聲巨大的爆炸聲,驚動了附近所有的人。而就在大家驚異觀望之際,鐵頭船已經繞了個彎,從側麵直撞向左邊的那艘明式大戰船。

步半寸“立浪衝灘”的第四個浪頭,從水流、風速,對家的船速、航線,鐵頭船的船速、航線,方方麵麵都籌算得那麼恰到好處,甚至連對家轉向避讓、加速逃脫等情況全都在考慮之中。

鐵頭船從明式戰船的兩支大槳中間斜插進去,船的鐵頭正好撞入槳洞。隨著這撞擊,鐵頭激射而出,像個巨大的炮彈射進大船船體構架之中。與炮彈不同的是鐵頭後麵牽拉著兩道鐵鏈,這是魯家人給鐵頭船設置的又一個扣子:“鐵頂引航”。鐵頭射入之後,鐵鏈自動一收,兩船便再難分開。於是鐵頭船上的火焰順著大船滿塗桐油的船麵一下子就竄了上去,一時間火光四耀、煙霧衝天,驚恐聲、叫喊聲、慘叫聲、燃燒的爆裂聲彙成一片。

在這鼎沸的聲響裏,隻有步半寸安靜地躺在鐵頭船的舵位上,滿臉的血汙掩不住他已然僵硬的笑容。的確,這樣一式若乎神算的殺坎,的確值得他笑著歸去,哪管是去往天國還是地獄。

魯一棄他們隻回頭看了一眼,便拚命踩著翻輪往地平線的方向而去,他們都很清楚,必須珍惜步半寸用生命換來的這次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