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七郎將她的雙手捉住放好,卻是鬆開了些許,低頭去瞧她,見她身上各處有些青紅,眼底便是一疼,暗自歎了口氣,有些責備自己,又將她摟緊,親了一口她的頭發,低聲說道:“阿如,你為什麼讓我如此放不下。”
聽他狀似歎氣的無奈口吻,董如不禁從他懷裏抬起頭來,雙手輕捧起他的臉頰,搖頭溫柔說道:“我不疼的。”
她說著,臉頰卻是緋紅,人也有些羞報,望著他睫毛眨了眨,猶豫了很長時間,但還是慢慢直起身來,光著身子坐到了他身上,兩手捂著紅紅的臉蛋,嬌怯怯地道:“我們再來一次吧,我想再給你生個女兒。”
底下的衛七郎一聽她說話,眼眸登時泛起了驚異,雖然她的聲音太小,可是他還是聽見了,他的阿如竟然主動要求,這還是第一次。
他不禁輕聲而笑,眼底的神色望著她又是憐惜又是疼愛,隻伸出雙手將她一撈,身子一動,兩個人便是掉了個個兒,隻聽他聲音沉沉地說道:“孩子不要,不過再來一次我奉陪...”
翌日。
衛七郎早早領著衛琪去了米鋪。從衛琪會說話開始,他便是一去米鋪就帶著他,雖然這個師傅很嚴厲,但是常年下來,衛琪也是聰明,倒是將米鋪的管賬學問學了不少。
因五年前江南四城的水患原因,百姓的房田被大水衝的四散坍塌,百姓也是死傷無數,一時間四座城池成了人間地獄。存活下來的人們便是拖家帶口地遠離家鄉,重新找地方安家。
可是剩下年老體衰,無法走路的老人們,無人照料,便是隻有在城中等死的份兒。
長此下去,便出了隱患。
被水從地下衝出來的老鼠沒地方去,便和人們一起做窩,於是,鼠疫瞬息之間爆發,蔓延了全城,江南四城的其中一座,瞬時便成了一座死城,而這個時候,前中書令的治水計策才到了江南,可為時已晚,計謀雖好,水也被製住,但是瘟疫卻橫行,皇帝不得已,又是下令頒布了一係列旨意到了江南,先安撫好百姓在尋良策。
如今已過了五年之久,鼠疫製止,江南已是慢慢恢複了人氣,當朝首府諫言開通江南的貿易,互通互融,不出三年,四座城池又恢複了以往的煙波碧柳。
蘇流鈺以皇帝的名義下江南微服,路過青州的時候,他腳步一停,轉過頭來淡淡望著通往青州的道路,身後的侍從不明所以,便也恭敬地停下等著他。
黑發如雲,他卻是全部梳了起來,用一根帶子係著,黑玉般的眼睛看著那條道路,靜靜地站了半晌,忽然淺淺而笑,又是繼續動身走了開去,沒再看那條路一眼,走向了另一條通往江南的道路,就此交叉開去。
到了晚上,他們在荒野露宿,侍從們替他搭好營帳,便是各自守衛。
就在這個時候,遠處警戒的侍從忽然斷喝了一聲,同時跑了上去,裏頭的蘇流鈺聽到,將手中的書一放,神色卻是淡淡的,絲毫不在意。
過了一會,就聽那侍從在帳子抬頭恭敬地請示:“大人,抓到一個孕婦,已經死了,但是她懷裏抱著一個剛出生的女嬰,屬下特來請您示下,怎麼處置。”
“帶進來。”他隻是這麼淡然地說了句,便是沒了聲音。那侍從猜不透首輔大人的心思,也不敢妄加揣測,便是應聲將人帶進去,然後出來侯在了一旁。
被侍從帶進來的是個年輕女子,人已經沒氣了,緊閉著眼眸,纖長的睫毛也是靜止了般,蘇流鈺淡淡望過去,見她的下身已是血汙不堪,但懷中卻是緊緊摟著一個嬰兒,而那嬰兒此刻正在哇哇大哭。
她躺在那裏,頭發髒汙不堪,臉上也是汗水淚水混合著各種痕跡,但是卻掩蓋不了她本來白皙的肌膚,那緊閉著的眼睛從側麵看起來也是縫隙狹長,睫毛更是柔軟卷翹,讓人看著不禁在心裏猜想,這個女子若是還活著,肯定也是一個兒小美人,那眼睛睜開來肯定也是烏黑靈動的。
蘇流鈺坐在位置上遠遠瞧著,卻是將她的容貌看了清晰,從見到這個女人開始,他就有瞬間的愣怔,即使她死了毫無生氣地躺在這裏,可這雙眼睛...還有她的氣質...
記憶深處的一個人影忽然浮上眼前。
他不禁起身走到她跟前蹲下身去,伸出手捏住了她的臉蛋,縱然心裏翻江倒海,可是臉上的神情卻是淡然如水的清寂,細細瞧了半晌,忽然眼底一暗,鬆開手走到了一邊,吩咐侍從將人好生埋了,自己卻是將那個孩子留了下來。
他將孩子放到一邊看著,見她的眉眼各處都很像自己的母親,清寂的眼眸不禁又是一暗,卻是笑笑,輕聲說道:“你倒沒名字,就給你取一個吧。”
他自顧自說著,微偏著頭想了半晌,腦海裏想起一個清透純澈的人影來,便是低下頭去細細望著她,笑道:“潤澤而無光,合闔矢之瑜,你就叫蘇瑾絮吧。